“他已经招了。”张辉说,“不是预谋杀人,是激情冲突导致的过失致人死亡,之后因恐惧选择掩盖事实。”
陆川点点头:“情节恶劣,但动机并非蓄意谋杀。我们可以按故意伤害致人死亡立案,结合其主动供述、无前科、赔偿意愿等因素,后续量刑会有空间。通知检察院准备批捕手续吧,同时联系家属,看能不能促成民事调解。”
两人正说着,技术科的小王匆匆跑来:“张队,我们在周明面包车后备箱夹层里发现了新线索??一块折叠整齐的蓝色帆布,上面有少量油漆残留,经比对与李胜利随身携带的工具箱外部涂层一致!而且帆布边缘有剪裁痕迹,像是被人临时割下来的!”
张辉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我们怀疑……”小王压低声音,“这块帆布原本是用来包裹某种物品的。李胜利当天可能带着重要东西去见面,而周明在搬运尸体时发现了它,担心里面有不利于自己的证据,所以单独取走销毁了部分内容。”
陆川眼神骤然锐利:“立刻调取李胜利生前最后通话记录和他的工作日志!他到底约周明见面是为了什么?仅仅是讨债吗?背后有没有其他隐情?”
张辉立刻拨通法医办公室电话:“老刘,麻烦你们重新检查李胜利的随身物品清单,特别注意是否有缺失的文件袋或U盘类物件。另外,派人再去一次采石场,对抛尸点周围进行二次搜寻,重点查找小型金属物件或塑料壳体。”
与此同时,分局接待室里,一名身穿素色风衣的女人正抱着一个小女孩默默流泪。她是李胜利的妻子林慧,身后站着她的母亲。民警小陈端来热水,轻声安慰。
“请您节哀,案件已有突破性进展,嫌疑人已落网并初步交代了犯罪事实。”小陈说,“我们会依法推进程序,确保公正审判。”
林慧抬起泪眼:“我丈夫……他到底为什么要见那个人?他们之间除了债务还有什么?”
这个问题,没人能立刻回答。
次日上午九点,专案组再次召开案情分析会。
“根据李胜利手机数据恢复结果,他在案发前三天曾多次拨打一个陌生号码,对方注册信息为空号,但基站定位显示该号码最后一次活动区域为城西某私人停车场。”张辉指着投影屏幕,“我们顺藤摸瓜,查到这个号码曾绑定一辆灰色大众轿车,车主名叫赵振华,系本市一家建材公司的财务主管,同时也是周明的高中同学。”
会议室一片哗然。
“更关键的是,”技术员接着汇报,“我们在李胜利的工作日志电子备份中发现一段加密文档,破解后内容显示:近三年来,周明通过虚开发票、伪造报销单等方式,累计套取公司工程款项达八十六万元,其中部分资金流向了赵振华名下的账户。而李胜利作为项目监理,掌握了完整的证据链,并计划在三月十五日向总公司纪检部门实名举报。”
陆川猛地站起身:“所以说,李胜利约周明见面,根本不是单纯讨债,而是最后通牒!让他尽快归还款项,否则就揭发整个贪污链条!”
“而周明知道这事一旦曝光,不仅餐馆保不住,还会面临巨额赔偿和刑事责任。”张辉补充道,“所以他铤而走险,试图用暴力阻止举报……这不是简单的经济纠纷,是一场由腐败引发的命案!”
会议结束后,警方立即对赵振华实施布控。下午四点,当赵振华驾车驶出公司地下车库时,两辆警车迅速包抄将其截停。
面对突袭,赵振华脸色煞白,当场瘫软在驾驶座上。
“我没有动手!我不知道他会杀人!”他哭喊着,“我只是帮他做账,他说那些钱是用于店面扩张……我以为是真的……”
“那你解释一下,这三年你从中分得了多少好处费?”张辉冷冷地看着他递出的银行流水明细,“共计三十七万六千元,全部来自周明控制的空壳公司转账,备注却是‘设备采购返点’。你以为换个名目就能洗清罪责?”
随着赵振华的落网,整个贪污网络逐渐浮出水面。警方在其家中保险柜内查获大量虚假合同、私刻公章及未申报的现金四十万余元。
一周后,法院正式受理此案。检方以故意伤害致人死亡罪、毁灭证据罪、职务侵占罪等多项罪名提起公诉。庭审当日,林慧抱着丈夫的照片坐在原告席上,神情坚毅。
周明全程低头认罪,数次哽咽道歉。他在最后陈述中说:“我对不起李胜利,也对不起自己家人。如果当初我能坦白错误,而不是用暴力掩盖,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希望所有人以我为戒,别让贪婪和恐惧毁掉人生。”
判决下达那天,春雨淅沥。张辉独自来到城南工地遗址,站在那片曾染血的土地上,点燃一支烟。
风吹过断壁残垣,仿佛还能听见那一夜的挣扎与哀鸣。
正义或许会迟到,但从不会缺席。而每一个选择,都在书写命运的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