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才回到萧国公府,宫里就派了人急急来向她禀报,说王妃午歇起来后肚子不舒服,喝了安胎药也不见好,方才见了红了。
大长公主心里“咯噔”一跳。
她忙转身出府,入宫去。
姜心棠下腹有坠胀感,时不时还疼痛,下身见了血。
大长公主到长乐宫时,宫里当值的太医皆已经被传到了长乐宫,姜心棠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许苍白,太医院院正正在给她施针。
“如何?”大长公主急问。
姜心棠没说话,很担心腹中孩子保不住。
有太医向大长公主禀。。。。。。
春分又至,山雾依旧如纱,缠绕归名书院的檐角。听风亭前那盏红灯笼仍亮着,与十年前、二十年前一般无二,仿佛时间在此处打了个结,不肯前行。现任宗师立于亭中,手中捧着一本新制的《沉魂录》副册,封皮以青灰麻布为底,烫金小字“余音卷三”四字沉静内敛。昨夜她梦见沈知言站在老棠树下,背对她吹埙,曲未成而泪先落。醒来时掌心一片温热,似有谁曾轻轻握过。
今日并非寻常祭日,而是《余音录》首次公开启封之期。此书自发现以来,仅由历任宗师私藏研读,从不示人。但她在整理手札时,见沈知言在末页写道:“若后世之人已能听见远方的哭声,则此书可出。”于是她决意,在这春分子时,将其中所载一一诵出。
天光渐暗,星辰未现,唯南天一颗孤星格外明亮??那是叙利亚难民营里那个画花的孩子去世那年化作的光点,据弟子观测,每年春分都会提前一刻跃出云层。她仰首凝望,心中默念:“你也来了。”
三重坛台再度设起,只是此次上坛多了一物:一只紫檀木匣,雕有九瓣山茶与蜿蜒藤纹,正是《余音录》原匣。匣中除手稿外,尚有一叠泛黄信笺、一枚锈迹斑斑的军牌、一段烧焦的录音带残片,以及一张黑白照片??摄于1944年的奥斯维辛集中营外,一名少年囚徒正透过铁丝网望着镜头,眼神清澈得不像身处地狱。
她将血滴入墨砚,执笔写下第一个名字:**林昭远,云南大理人,民国三十一年赴缅参战,殁于野人山瘴疠**。
埙音轻起,《归名引》第三段终于流畅奏响。这一次,不再滞涩,仿佛某种封印已被解开。潭水微漾,花瓣自四方飘来,虽未至凋期,却自发脱落,聚成桥形横跨水面。不同的是,今夜的花桥呈淡金色,踏上去竟有回响,似脚步踩在记忆的铜钟之上。
忽然,声瓮震动,盖子自行掀开。无数光点飞出,却不似往年只显姓名,而是凝聚成人影轮廓:一个身披破旧军装的年轻人,脚上草鞋已烂,拄着一根竹杖,肩头趴着一只瘦弱的猴子。他嘴唇干裂,目光却坚毅,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晰:
“我是林昭远,第200师辎重营文书。我们撤退那天,下了七天七夜的雨。路成了泥潭,马陷进去就再也拉不出来。弟兄们饿得啃皮带、吃树根,最后连地图都煮了充饥……有个四川娃子临死前说:‘哥,我想喝一口辣汤。’我就抱着他,唱川江号子给他听,一直唱到他闭眼。”
光影顿了顿,抬头看向天空:“我不怕死,只怕没人知道我们走过哪里,做过什么。我不是英雄,我只是个想回家的人。”
话音落,空中浮现一行字:**“野人山行军日记残篇,存于缅甸密支那一户农家墙缝中,2018年由志愿者发掘。”**
她含泪合掌,轻声道:“林昭远,你的名字,已被记下。”
紧接着,第二个名字浮现:**美惠子?田中,东京都人,昭和十九年自愿加入战地护理队,殁于冲绳战役最后一夜**。
这次出现的是一位年轻女子,穿着褪色的护士服,左袖染着大片暗红。她坐在一间倒塌的防空洞里,怀里搂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小女孩,正用最后一点药水擦拭她的额头。
“我本不该活下来的。”她说,“那天晚上,美军炮火覆盖整个海岸线。医院早就炸毁了,我们躲在地下坑道,孩子一个接一个死去。有个小男孩拉着我的手问:‘姐姐,妈妈说死了就会变成星星,那我可以照亮爸爸打仗的路吗?’我说可以,他说那他要快点睡着……”
她低头亲吻小女孩的额头,泪水滑落:“后来我背着她爬出去求援,却被流弹击中。倒下的时候,我看见漫天都是流星??原来不是星星,是燃烧的飞机。”
空中文字浮现:**“冲绳民间口述史项目,2025年采集于那霸市幸存者回忆录。”**
她再次提笔,在《余音录》旁注:“非敌非神,亦为凡人。其痛当被倾听。”
此时,老棠树第九枝忽然剧烈摇晃,叶片翻转,露出背面密密麻麻刻着的小字??竟是近百年来世界各地战争孤儿写给亡亲的信摘录。有英文、阿拉伯文、希伯来文、韩文……字迹稚嫩或颤抖,内容却惊人一致:
>“爸爸,今天学校讲和平,可没人提到你。”
>“妈妈,我学会做饭了,你尝过吗?”
>“你说过春天会回来,可我已经忘了花开的样子。”
这些字原本无人知晓,如今却随风低语,一字一句传入众人耳中。
她怔然良久,终将埙贴唇,吹起一段从未听过的旋律。这是她在整理沈知言遗物时,在一本乐谱夹层中发现的曲子,标注为《安稚调》??意为安抚幼魂之曲。音色温柔如抚发,又哀婉如挽歌。随着乐声流淌,那些刻在叶上的文字竟缓缓脱离树身,化作光尘升腾,融入声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