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来不行啊。”猴子跃下,盘腿坐地,“共觉网最近乱套了。”
“怎么?”
“有人开始模仿‘归途安心丸’配方,私自制药,打着‘治愈心灵’旗号高价售卖。更有甚者,把蜜饯糖做成金箔包装,号称‘神医遗泽’,卖给焦虑富豪。”猴子冷笑,“一群蠢货,连甘草和鸦片都分不清,就敢自称心理宗师?”
慧觉皱眉:“该管一管了。”
“早有人管了。”猴子摆手,“拾光园出来的几个孩子联合发起‘真药运动’,挨村宣讲:药不在奇,而在诚;心病不靠神迹,靠倾听。他们还立了个规矩??凡用老头名义敛财者,必曝光其行。”
慧觉点头:“还好有他们在。”
猴子忽然盯着他:“你呢?你打算一直这样走下去?没有方向,没有目标,像个游魂。”
慧觉低头拨弄炭火,半晌才道:“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老头教会我治病,也教会我放手。可我现在……像是被留在岸上的船,潮水走了,我动不了。”
“因为你还没放下‘必须有用’的念头。”猴子叹气,“你以为只有救人才算行走?可谁规定,休息不能是一种前行?”
慧觉默然。
窗外雨声渐密,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庙墙一角。那里不知何时被人刻下一行小字:
>“我不伟大,但我真实。”
又一道雷鸣滚过,慧觉忽然起身,从药箱深处取出一颗蜜饯糖??那是老头留给他的最后一颗,一直舍不得吃。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
甜味漫开的刹那,他哭了。
不是因为悲伤,而是终于承认:自己也会累,也会怕,也会想要停下来喘口气。他曾以为这是软弱,现在才知,这才是活着的证明。
次日清晨,雨停云散。慧觉将那本《心脉诊要》留在供台上,附上一张纸条:
>此书不属于任何人,
>它属于每一个愿意倾听的人。
>若你读完后心中生出一丝暖意,
>请把它传下去,不必署名。
临行前,他摘下铜铃,轻轻摇动。铃声清脆,惊起飞鸟无数。
他不再追问方向。脚步自然向前,如同溪流归海。
数日后,他抵达一座小镇。正值集市,人声鼎沸。街角处围了一圈人,中间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衣衫洗得发白,正跪在地上为一位瘫痪老者按摩双腿,手法虽生涩却极认真。旁边摆着一块木牌:
>学徒义诊,不收钱。
>若觉有效,请帮我宣传;
>若无效,请告诉我哪里错了。
慧觉静静看了许久,走上前去,递上一瓶药油:“加点这个,活血更快。”
少年惊喜抬头:“您是……?”
“一个路过的人。”慧觉微笑,“你也曾被人帮过吧?”
少年眼眶一红:“三年前我在拾光园待过两个月。那时候我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只会偷东西填肚子。是那位爷爷给我一口饭吃,还教我认第一个药名??黄芪。”
“那你现在做得很好。”
“可我还是怕……怕帮不到人,怕让大家失望。”
慧觉蹲下身,与他平视:“听着,孩子。这个世界不需要那么多‘必须成功’的好人。你需要的,只是诚实面对自己的力气有多少。今天你能跪在这里按一个小时,就是你的全部光芒。别跟别人比,别怕不够,就够了。”
少年怔住,泪水滑落。
人群悄然散开,没人鼓掌,但每个人走过时,都会轻轻说一句:“谢谢。”
慧觉转身离开,身后传来少年颤抖却坚定的声音:“下一位,请坐!”
他走得更稳了。
半个月后,他来到东海渔村。正值“沉默节”第二日,全村禁语,连孩童都不许说善意之词。渔民们照常出海,妇女织网,老人晒鱼干,一切如常,唯独无声。这种刻意的“冷漠”,是为了让人们体验:不必回应,也能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