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被推开，范浩梦抱着笔记本走了进来，头发乱糟糟的，眼睛却亮得吓人。
“小宋！许青舟！你们果然在这！”他一进门就喊，“我刚做完新一轮模拟，有个事必须马上告诉你们??WLZ-7B的低熵陶瓷相在高温氦环境下出现了意外行为！”
三人迅速围到另一台电脑前。范浩梦调出一组动态图谱，显示在1200℃氦气氛围中，Zr，Hf，Ta，NbC相表面竟自发形成了纳米级多孔结构，像是一层自我再生的防护膜。
“这不是设计内的！”宋露露惊呼。
“但它极大提升了抗腐蚀能力。”范浩梦激动地说，“我对比了数据，这种自生多孔层能让材料在氦脆环境下的寿命延长至少40%！这是天赐的副产物！”
许青舟盯着屏幕，忽然问道：“这个现象可重复吗？”
“做了五次实验，三次成功，两次失败。条件极其苛刻，温度波动不能超过±5℃，气氛纯度要99。999%以上。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触发机制。”
“那就继续做。”许青舟斩钉截铁，“把这个列为最高优先级课题。如果能掌握触发条件，我们就能人为诱导这种自修复效应??那就不只是新材料，而是‘活材料’了。”
范浩梦重重点头，“我已经让团队通宵准备下一组实验。”
等他离开后，实验室再次安静下来。宋露露靠在桌边，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忽然说：“你觉得……我们是不是走得太快了？”
许青舟一怔，“什么意思？”
“我是说，从发现WLZ-7B，到现在的自修复现象，一切都像被推着走。可越是顺利，我越怕……怕哪一步出错，前功尽弃。”
许青舟静静地看着她，然后走到她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你还记得这个吗？”
宋露露接过一看，是张泛黄的便签，上面写着一行潦草的字：“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敢开始。”
“这是……我们第一次做辐照实验那天，你写的。”
“嗯。”许青舟笑了笑，“那天你紧张得手都在抖，我说了这句话。现在换我说给你听??别怕，我们已经在路上了，哪怕慢一点，也绝不能停。”
宋露露盯着那张纸条，眼眶忽然有点发热。
她把纸条小心折好，放进实验记录本的夹层里。
“对了，”她转移话题，“你住哪？酒店订了吗？”
“还没。”许青舟挠头，“本来想住招待所，但好像满了。”
“我家还有空房。”宋露露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什么，脸微微红了，“我堂妹最近出国了，房间空着，你可以先住下。”
许青舟愣了一下，随即笑道：“那……谢谢了。”
当晚，许青舟搬进了宋露露家的客卧。房子不大，是学校分配的青年教师公寓，两室一厅，装修简单但干净。宋露露给他找了床被子和洗漱用品，又叮嘱了几句水电开关，便回自己房间了。
可半夜，许青舟却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
他警觉地坐起身，听见客厅传来键盘敲击声。推门一看，宋露露正坐在沙发上，笔记本屏幕的光照亮她疲惫的脸。
“还不睡？”他问。
“睡不着。”她头也不抬，“在整理明天汇报的PPT。林正也在听会，我得确保万无一失。”
许青舟走过去，瞥了眼屏幕，发现她在反复修改一张性能对比图。
“你没必要对他防备成这样。”他说。
“我不是防他。”宋露露终于抬头，“我是怕有人利用我的疏忽，毁掉这个项目。你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我们笑话吗？国内多少团队卡在抗辐照材料上十年不得突破，我们突然冒出来，怎么可能不招恨？”
许青舟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