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天色已经暗了半截。
宿舍的门忽然被推开,
“我回来啦”
李锐的声音一贯大,像一阵风卷着热气灌进来。
他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包,肩上还挂着一个没喝完的矿泉水瓶。
江临舟正收拾桌上的谱子,听见那熟悉的嗓音,抬头笑了一下。
“回来啦。”
“回来啦?你倒说得平淡。”
李锐一把把包甩到床上,扑通一声坐下,
“这宿舍少了我这段时间,安静得都不像话。”
江临舟转过身,看着他那副兴致勃勃的样子,语气柔了些:
“还真挺安静的。”
“那必须的。”李锐毫不在意地笑,
“我那天就说了,没有我,这屋都少点人气。”
他环顾四周,熟悉的被褥、桌子、窗台上的小风扇都还在原位,
只是灰尘厚了一层。
“你倒挺勤快,这几天都没出门吧?”
李锐看着江临舟那叠整齐的谱子。
“练琴。”江临舟答得简短。
“行啊,”李锐咧嘴一笑,“我就知道你闲不住。暑假都结束了,唐老师估计又要开始折腾你了。”
江临舟笑了笑,“已早就开始了。”
李锐正拖着行李,又问:“那你这阵子在练啥?看你谱子堆得都快一座山了。”
“李斯特。”
江临舟答得平淡,却带着一种很自然的笃定。
李锐愣了愣,“李斯特?你又开始玩大曲子了?”
江临舟点点头,顺手把谱子推给他。几张纸边已经翻得有些卷起,铅笔痕迹密密麻麻。
“唐老师定的曲目,”他说,“《彼特拉克十四行诗》一百零四号,《唐璜的回忆》,还有《葬礼》。四十分钟独奏,李斯特组曲。”
李锐眨了眨眼,“哇,这阵仗。听起来就不轻松。
他挠挠头,“我只听过那几首比较有名的《爱之梦》、《钟》,还有《叹息》什么的。感觉李斯特的曲子都挺炫技的啊。”
江临舟笑了一下,语气平和,“大多数人确实是这么想的。”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但那几首其实不算最难。真要弹进去的,是他晚期写的东西,那里面的音都藏着情绪,不是手能解决的事。”
“你说的我都快听不懂了。”
李锐耸耸肩,半是打趣半是真心,
“反正你弹的我也追不上。到时候记得让我听听成品就行。”
江临舟合上谱子,笑意仍在眼底,“行。等练熟了再叫你来评。”
“李斯特啊”
李锐一边收拾行李,一边瞟了眼桌上的谱子,
“你不觉得他那人太炫技了吗?我听过《钟》《爱之梦》,还有什么《叹息》,一堆快速音阶、三连音,听起来是挺厉害,但总感觉太想给人看他多厉害了。”
江临舟抬起头,没立刻答。
嘴角微微一动,像是忍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