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帮他脱下外套,
医生也赶了来,
给他换了药,又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
药盒放在床头,是那种止痛剂,
他这几天都得吃。
爷爷听着医生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像在听一场与自己无关的事。
夜色很快降下,
家里人都在忙碌。
爷爷安静地躺着,
呼吸变得均匀,
似乎真的睡着了。
窗外的风掠过竹叶,
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混在他的呼吸里,
一同消散进漫长的夜。
没人再去打扰他。
接下来的几天,葬礼的琐事接踵而至,家里几乎没有一刻安静。
早上天刚蒙蒙亮,就有人来帮忙搭灵棚。
木梁、白布、纸、灯笼,一件件从卡车上卸下来。
院子里响着锤子敲木板的声音,
那种钝钝的声响混在鸟叫里,显得格外刺耳。
白布被风吹得鼓起,像浪一样翻卷。
女人们在厨房忙得脚不沾地,
煮粥、切菜、泡茶,一盆又一盆。
有人提着一篮子碗筷进出,
有人在院子边洗菜,
水声、刀声、哭声混成一团。
空气里有香烛的甜味,烟灰的苦味、油锅的热气,
一切都在混沌的秩序里运转。
江临舟被安排在外面接待来吊唁的亲戚。
每当有人进门,他就得起身鞠躬。
“劳烦了。”
这些话他一遍遍重复,
说到最后,舌头已经麻木,
每个音节都像被风吹干。
他看到了许多面孔。
有些记得,有些根本叫不出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