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方素缃垂眸看他,“你醒了,他很快就会来的,爸妈都很关心你。”
“知道。”
程江雪竖起耳朵听着,怎么都感到怪诞。
关心还需要这样着重强调出来的?
而周覆那句知道,更像是戏台上不和板眼的唱喏。
她捧着消毒后的杯子,热水在她手心里酥麻地烫着,还残留拍打车窗时的绝望。
幸好,幸好他平安无事。
程江雪揩了下眼尾的泪珠,平静地转过身。
“小心烫。”她用勺子舀出来,递到了他唇边。
周覆惊了下:“突然这么伺候我,还怪不习惯的。”
程江雪说:“那你赶紧习惯起来。”
“不好这样吧,你别给我惯出臭毛病来了。”
“没事,你的少爷毛病够多的,不差这一样。”
小年轻你一言我一语的,嘴角的笑俱是黏而甜的,稠得化不开。
方素缃站在一旁看着,心里无端被刺了一记。
过了这么多年古井一样的日子,她都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过这样的时候了。
有也是嫁给周其纲之前。
但年岁太久远,偶然记起,也像从箱底翻出的旧缎子,颜色褪了,摸上去也发枯发脆,轻轻一抖,全是絮絮的灰。
至于她的婚姻,早就是一座收拾得光洁整齐,却了无生气的院落。
她和周其纲,就像是遥遥相望的树,只负责美化庭院,撑起门面,他们中间隔着石子路,一辈子都不会走过界。
两棵被钉死在原地的枯木,要怎么走向对方呢?
快中午了,周其纲才得空来看看儿子。
周覆刚做完一系列的检查,正倚在床头。
他叫了句爸,周其纲快走了两步:“我听医生说结果还好,但还是要注意。”
“是,算是捡了条命回来。”周覆也说。
周其纲点头:“你爷爷听说了,心急地要从京里赶过来,我在电话里劝住了他。”
“的确没必要。”周覆小声地应着,“我过两天也要出院,不必兴师动众的。”
周其纲看了一眼程江雪。
当着她的面,一些更实际的话都不大好说。
但她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在心思恪纯这一点上,她倒跟她妈妈很像,全情投入在自己专注的事物上,其他人都不用理的。
以前枝意排起戏来,能在亭子里舞着水袖唱半天,连站到她身后都不知道。
周其纲请了一句:“江雪,听他妈妈说,你照顾周覆一夜了,去休息一下吧。”
她这才明白,人家父子可能有事要商议。
程江雪起身说:“好,那我去换身衣服。”
“哪来的衣服?”周覆拉过她的手问。
程江雪说:“你妈妈看我衣服脏了,让人送来的。”
“哦。”周覆点点头,“你直接去酒
店补觉,不用管我了。”
“不行,我晚一点再来。”程江雪拿上手机,对周其纲说,“周伯伯,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