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要把它生生剥掉。
兰筱有做很久的心理准备,但当那一切发生后,她才发现做什么准备都不够。
疼就是疼,是无论寻求什么替代都无法削减的苦。
怎么可能不疼呢?
抽出来的骨头带着血,肉里裹着难以愈合的空腔。
时间不是麻药,是滴漏,是疼痛的记事册。
绵长的修复过程,于兰筱而言,更像一场不知何时才会退却的涨潮。
她的痛苦藏在水面下,被潮水掩盖,不能,也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那些独自舔舐伤口的深夜里,兰筱不止一次想过,这算不算惩罚呢?
惩罚她以旁人的身份获得了不属于自己的爱;惩罚她在明知结果的情况下,还要自欺欺人地耽于私情;惩罚她,不知天高地厚地,妄图与命运对抗。
三年过去,结果正摆在眼前。
明明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远离,却依旧被命运的丝线拨弄,踏上反方向的路途。
……
说完那句话,兰筱安静了很久。
路灯下,她们的影子被拉得瘦长,融进枝条密匝的柳树影里。
晚风拂过,细韧的柳条被吹得摇曳,在地上留下交错的光斑。
“你看,”兰筱蓦地出声,指向地上的影子,眼睛蒙上一层阴霾,“它像不像网?”
无论走到哪都会被追上来的,命运的罗网。
挣脱不得,不得挣脱……
兰筱定定看着它,仿佛着迷了一样,忽地抬脚朝它走过去。
颈、肩,再是手臂,树影将其层层吞没,到腰间时,兰筱的速度慢了下来。
叶泠抓住了她。
兰筱回头淡漠看她一眼,而后继续向前。
“嘶—”
短促而又压抑的痛呼声自身后传来,很轻的声响,却似有万钧重量。
兰筱停住脚步,低下头。
叶泠抓住了她的手臂,用两只手,但在她停下后却只能感受到一个手的力道,另一只在她看过来后飞快收回,背到身后。
是在她险些摔倒时,揽住她的那只手。
欲盖弥彰。
“手,怎么了?”她抬眸看向叶泠,问-
与此同时,又一架由京市驶往申城的飞机落地。
机场外,毫不起眼的灰色汽车等候多时,接到人后,安静地汇入车流。7凌九斯陸山欺伞O
简心慈摘下帽子放在手上,几乎要把它捏变形。
司机戴着口罩,从简心慈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一双含着愠怒的眸子。
她似乎一直在愤怒。
维持虚伪的假面已耗尽她所有力气,在简心慈面前时,她永远是疲惫的、焦躁的、愤怒的。
简心慈从不怪她,她只是太累了,也太苦了。
“雅凡,”见商雅凡似乎分过来一点注意力了,简心慈继续说,“苏家的事,我知道你很希望我是苏家的亲生女,我的生日也确实符合,是可能性比较大,但现在她都找到亲女儿了……”
后面的话有点难说出口,简心慈顿了顿才道:“再让我去跟那个人换血液样本造假,是不是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