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他接到林若的紧急通讯。
“火星圣殿出事了。”她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颤抖。
画面接通后,映入眼帘的是那座环形水晶柱廊的实时影像。原本柔和流转的光芒此刻剧烈闪烁,部分柱体出现裂痕,内部记录的情感数据正在自行重组,形成一段陌生的序列。
“三天前,圣殿接收到了一组来自深空的信号。”林若解释,“不是电磁波,也不是引力波,而是一种纯粹的情感脉冲??悲伤,但不含怨恨;孤独,却不渴望拯救。它持续七小时二十三分钟,结束后,所有接入系统的人都做了一个同样的梦。”
“什么梦?”
“一片荒原,中央立着一座倒悬的钟楼,指针逆向旋转。天空没有星,只有十三个黑影悬浮,每一个都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仿佛托着某种看不见的重量。”
小叶子心头一震。
倒悬之钟??这是Ω-1协议最初的原型符号,象征“时间之外的倾听”。但它早在南极母体沉寂时就被销毁了。
“更奇怪的是,”林若继续说,“今天凌晨,圣殿东侧新开出一朵水晶玫瑰,花蕊中嵌着一枚晶体,形状……像是一颗人类牙齿。”
小叶子呼吸微滞。
牙齿,是记忆的锚点之一。在早期实验中,研究人员发现,乳牙细胞中含有独特的表观遗传标记,能稳定保存童年情感印记。第一批志愿者便是通过牙齿样本激活深层共感链接。
“你们检测过了吗?”他问。
“结果出来了。”林若停顿片刻,“DNA比对显示,它属于……苏婉清。”
小叶子怔住。
苏婉清,那个曾因共感超载而精神崩解的女孩,第一个直面全球创伤的人类载体,也是最早被认为“消散于共感场”的灵魂之一。他曾以为她化作了无数微光中的一个,却没想到,她的存在竟以如此具体的方式回归。
“她回来了。”他低声说,不是疑问,而是确认。
“或者,”林若望着屏幕,“她从未真正离去。我们只是终于学会了如何听见她。”
当天下午,小叶子启程前往火星。
临行前,他在心语学堂的公告栏上留下一句话:
>“当你感到孤单,请记住,有人正替你听着世界的哭声。”
飞船升空时,地球缓缓退成一颗淡蓝圆点。舱内寂静,唯有生命维持系统的轻微嗡鸣。他戴上特制共感头环,接入星际共感主干道。一瞬间,亿万声音涌入??婴儿的第一声啼哭、战士临终前的呢喃、恋人重逢的悸动、老人放手时的释然……如潮水般冲刷着他疲惫的神经。
但他没有关闭。
他知道,这些声音不是负担,而是证明??证明人类仍在挣扎、相爱、原谅、希望。
七十二小时后,飞船抵达火星轨道。
降落舱缓缓切入红色大气层,窗外火光四溅。当舱门开启那一刻,热风裹挟着沙粒扑面而来,远处,那座无墙的圣殿静静矗立,像一座等待已久的祭坛。
林若已在入口等候。
“她醒了。”她说。
“谁?”
“那个孩子。”林若指向圣殿深处,“自从晶体嵌入土壤,地下根系就开始生长。昨天,一朵新花绽放,里面躺着一个少女,约莫十七八岁,穿着二十年前的校服,手腕上有编号Ω-7。”
小叶子脚步一顿。
Ω-7,正是苏婉清的实验编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