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大节没去临安当官,但赵昀赏赐的钱财,总不可能迂腐地不要。所以,他本来就是个富家翁。
没受什么影响,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
赵昀道:“乡亲们的日子,似乎比前朝好上不少?”
全大节点头道:“那是自然。王上均分了田地,那些之前地少的人家,不就日子好过多了?地多的虽说吃了些亏,但是,这年月,又不是只有土里刨食一条路。”
“妇人们可以进城,在纺纱工坊做工,一个月就有一两银子的收入。以前,哪有这种好事?男人们的出路就太多了。你知道,现在雇一个普通男工,要多少钱吗?”
赵昀试探着问道:“一两五?”
全大节摇头道:“一两五谁干啊?起码得二两!”
“这么多?为什么?”
“我不是说吗?男人的出路太多了。不说那些加入八旗军,或者科举得官什么的,那是祖坟上冒了青烟。就说一个普通的男人,家里穷娶不上老婆,人家可以移民去外地,当人上人啊!”
“官府给分当地无主的房子,发耕牛,发一百亩地,甚至发女奴。人家何必留在本地受穷?”
“另外,男人但凡有点长处的,都可以应那些爵爷聘用,到他们的封地去。那些爵爷的封地,缺兵丁、缺监工、缺木匠、缺铁匠……简直什么都缺。又地处偏远,没有三两银子一个月,谁愿意给他干?”
“要往那些爵爷的封地里面运输物资,把封地的出产运出来,又需要船只运输。远洋的水手更是缺人得很。”
“你想想,这里需要人,那里也需要人,不给够工钱,工坊里能招到足够的人手吗?”
“这三年来,江南连年大丰收。南洋那地方也不讲理,粮食一年三熟,号称一年种稻三年生金,一船船的粮食往江南运。江南人的人再多,也吃不了这么多粮食啊,粮价越来越低。”
顿了顿,他总结道:“所以啊,现在粮价是越来越便宜。虽然工人的工钱高,但工坊越开越多竞争厉害着呢,而且他们用了不少新机器产量也高,物价也涨不起来。骡马牛也越来越不值钱……”
赵昀道:“这个我知道,安南养牛的成本太低了。我们掳获的不少耕牛,就是卖到了华夏。”
全大节道:“现在,真是除了人越来越贵……不对,那些安南女奴也挺便宜的。总而言之,除了汉人越来越尊贵,就没有不便宜的。再加上少了之前那些苛捐杂税……呃……”
他话刚出口,就意识到不对了。眼前这赵昀,正是南宋那些苛捐杂税的罪魁祸首之一。
赵昀当然注意到了舅舅的尴尬,赶紧道:“先前我为皇帝时,对百姓的确不好,舅舅尽管教训。”
“那也不全是你的错。”
全大节叹了口气,道:“你知道,之前我为什么没有入临安为官吗?”
“当然是舅舅淡泊名利。”
“什么淡泊名利?我没那么清高!”全大节苦笑着摇了摇头,道:“现在你也不是大宋皇帝了,我也不瞒着你了。当时,我就觉啊,你是我看着长起来的,你的本事,别人不清楚,我能不知道?”
“朝廷内有奸佞史弥远把持朝政,外有金国的威胁,你能坐稳这个帝位吗?你舅舅我胆子既小,又没什么能耐辅佐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村里为好。不给你添乱,就是我对你最大的支持了。“
赵昀道:“舅舅的意思是,我德才浅薄,治理不好大宋。您说的对!王上全领江南还不足十年,就如此兴旺。我为宋皇十余年,却毫无建树。我实在是对不起江南百姓!”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
全大节道:“这人经历的多了,也就成长起来了。我看报纸上说,这次平定安南,你手下的大军也颇有功劳?”
赵昀道:“王上用八旗军改编了宋军。现在我手下三个万户的战力,纵然不如我八旗军,也相差不远了。这次王上招我入京,是要和我商议在哪里建国,延续大宋国祚。我已经想好了,哪里最能为华夏立功,我就去哪里。”
“那就好。”
全大节站起来,轻轻拍了拍赵昀的肩膀,道:“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你长进了不少。来日,你为华夏立功,我这个做舅舅的也与有荣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