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接上文。。。。。。
“古往今来,这打仗哪儿有不死人的。”
“一场硬仗拼耗,就成百上千人抛尸荒野,脑袋搬家,身首异处。”
“萧督军,我们这些人,自打北京城跟你出来。”
“五百个。。。
雨停了,天光初露,江宁城头的白莲在晨风中轻轻摇曳,花瓣上凝结的水珠滚落如泪。整座城仿佛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醒来,又似刚刚经历了一场神谕般的洗礼。街头巷尾,百姓低声传诵着昨夜祭坛上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尤其是那句“我以万民之名,执掌权柄”,已在市井间口耳相传,化作一股无形却炽热的信念。
紫金山祭坛已空,圣火渐熄,唯余一地湿痕与焦木。禁军正在清理残局,抬走倒下的古柏断枝,掩埋血迹。而朱允熙并未回宫,而是径直前往太庙。他换下龙袍,只着素色深衣,手持三炷香,在列祖列宗牌位前跪了整整一个时辰。
“儿臣今日所行,非为私欲,亦非贪恋权位。”他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若先帝有灵,请容我破旧立新;若列祖有怒,便降罪于我一身,勿及苍生。”
太庙外,百官静候。萧靖川立于阶下,望着那扇紧闭的朱漆大门,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自昨日起,大明的政治根基已被彻底动摇??不再是血统决定正统,而是民心赋予合法性。这是一场无声的革命,比刀兵更深刻,比焚书更彻底。
终于,门开。
朱允熙缓步而出,面色平静,眼神却如寒潭深水。他未看任何人,只对身旁内侍道:“召沈明臣、柳含烟、郑经舟三人,午时入宫议事。另,将‘影替’遗骸移出地宫,葬于皇陵偏园,碑文刻‘无名氏’三字即可。”
消息传开,朝野震动。
沈明臣接到诏令时,正坐在扬州行辕的地图前,指尖划过长江流域的每一道弯折。他沉默良久,忽然笑出声来:“他竟敢点我的名字……看来是真的不怕死。”
幕僚惊问:“大人要去吗?”
“为何不去?”沈明臣站起身,拂去衣上尘灰,“此人已非昔日可欺之傀儡。他敢废藩王、改祖制、焚遗诏、迎民心,便说明他已有赴死之志。这样的人,要么成千古圣君,要么成万世奸雄。我沈某人半生纵横捭阖,岂能错过这等风云际会?”
他当即下令撤回钟山、幕府山、雨花台三处伏兵,命死士归营待命,随后轻骑简从,连夜奔赴江宁。
与此同时,西郊荒园内,柳含烟正盘膝于观音像前,面前供桌上只剩灰烬??那是九莲帕燃烧后的残渣。老尼捧来一碗药汤,劝她服下:“昨夜动用‘锁魂令’,耗损心脉,不可不养。”
柳含烟摇头:“心脉受损不要紧,要紧的是心死了没有。”
老尼不解。
她望向窗外晨曦:“我以为守护的是血脉正统,结果发现,真正该守的,是这片土地上的活人。若新政能让千万户人家免于饥寒,那我手中的匕首,再无出鞘之日。”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脚步声。一名蒙面莲卫递上密信:鸡足山老仆已被找到,共七人,其中三人尚能言语,已由心腹护送入京,预计三日内抵达。
柳含烟闭目片刻,轻声道:“告诉他们,不必急于现身。等我亲自确认一件事??朱允熙是否真的启动‘丈田令’。”
“丈田令”正是《新政十策》中最锋利的一刀。它意味着全国范围内重新丈量土地,按实际产量征税,彻底打破豪强隐匿田产、转嫁赋税的积弊。此令一旦推行,江南八成以上的世家都将元气大伤。
而这,也正是当年桂王一脉覆灭的真正原因??他们曾试图丈田均税,触怒权贵,终被联手剿杀。
柳含烟深知,若朱允熙真敢动这一刀,那他就不是在做皇帝,而是在向整个旧秩序宣战。
三日后,江宁皇宫勤政殿。
沈明臣、柳含烟、郑经舟三人并立殿中。他们是目前唯一被允许携带佩剑入宫的大臣,象征着三方势力的暂时平衡。
朱允熙端坐御座,却不着冕服,仅穿一件青缎常服,袖口微卷,像是刚批完奏章。
“三位皆是国之柱石。”他开门见山,“今日召你们来,不是为了听忠言,而是要你们亲眼见证一件事。”
他拍了三下手。
殿后帷幕拉开,数十名户部官员鱼贯而入,每人手中捧着一方木匣。为首的尚书颤声道:“启禀殿下,江南六府试点‘丈田令’已完成,共计清查隐田一百二十三万亩,追缴欠税白银四百八十万两,新增纳税户九万三千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