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钰听着大姑娘的话,只时不时点点头表示附和,面色如常,像是事不关己。
“大姐姐辛苦了。青钰也该去祖母那里的,只是青钰粗苯,惹祖母不高兴了。“
“妹妹想多了,祖母是觉得妹妹还小,我是大姐姐,自该我去的。“
大姑娘从阮青钰院里出来,走在去海棠居的路上。
桂枝凑上去问,“姑娘,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上次二房的事情,大姑娘有疑心。
她自然是记得阮青钰说过的话,说三叔的同年会带来好的明前龙井。后面的事情她不知道,但若说三姑娘那些话是她自己想出来冤枉阮青钰的,她不信。
三姑娘虽张扬一些,但没那个脑子。若说是二房长辈教三姑娘说的那些话,也太容易被戳穿识破。
她隐隐觉得阮青钰不太一样了,想来探探她的底。
今日一番,阮青钰滴水不露,丝毫看不出她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但不该是这样。
若阮青钰真的与此事无关,她这样提起来,阮青钰也该表白表白自己的委屈。她也太镇静了。
“四妹妹长大了,是大姑娘了,以后不能像待小孩子一样对她了。记住了吗?”大姑娘嘱咐桂枝。
不像对小孩子一样对待,该有的尊重要有,该有的警惕也要有。
不管阮青钰是什么路数,大房和三房没有直接矛盾。她只需静观其变。
阮青钰有些明白大姑娘的来意,但她不怕大姑娘来试探她。
大姑娘都能起疑心,老太太难道一点也不曾察觉不对劲?但她们没有证据,她们不会知道事情的症结在于阮青钰的身体里住着不一样的灵魂。她们探不出什么。
反倒是阮青钰,在大姑娘话里知道了最近大老爷忙于酒税的一些事情。
阮青钰央三奶奶带她和妹妹弟弟去了外祖父家住两天,说是正式带四弟弟去拜见一下,从此想儿就是郑家的正经外孙了。
从郑家回来后,阮青钰去了大房。
“大姐姐前几日送给我的蜜桃荔枝,我喜欢得很。前两日去了外祖父家里,带来些家里做的酱鸭酱豆,给大伯大伯母哥哥姐姐尝尝。”阮青钰笑得亲亲的。
“郑教谕家里做的酱菜最是味道好的,我们倒有口福了,多谢想着。”大奶奶叫人接了酱菜,牵着阮青钰坐下说话,又夸阮青钰出落得越发好了。
家中五个姑娘,除了五姑娘年纪最小,前边四个姑娘年纪差的不大。其中,大姑娘、二姑娘年岁相当,比其他两个姑娘大两岁,就要说亲了。大姑娘和阮青钰在亲事上冲突不大,阮青钰又向来听话和软,大奶奶倒不讨厌她。
说了一会话,阮青钰有些犹豫地问:“不知大伯父在不在家,我,我在外祖父家听到了一些话,是和咱家的生意有关的,我想,是不是说给大伯父听听的好。”
大奶奶有些意外。这些姑娘里,最不机灵的就是四姑娘。今天这样说,可见是听到了大有干系的话。
大奶奶叫人去问大老爷在何处,恰好大老爷今天没出门,在外书房,就领着阮青钰一起过去。
“你大伯母说,你在郑教谕家中听到些要紧话要禀告,你且说来听听。”阮青钰是个孩子,但郑教谕来往的多是些读书人,这些人谈论的话,说不定真有价值。
“禀大伯父,青钰愚笨,但知道咱们家是做酒行的。我在外祖父家中时,有客人来做客,外祖父和舅舅一起招待,他们议论时事,我在里间听到说,朝廷现在怕是缺钱得很了,不然也不会加酒税,说我朝太祖皇帝定的规矩,轻赋薄税,与民休养,若不是如此缺钱,也不会干冒违背祖制的风险。但既然走了这一步,怕不会止步于此,加一些酒税没有多少钱,朝廷需要的远不止于此,以后还会有动作。”
阮大老爷听了,思量片刻,问:“可还说了其他的?”
阮青钰说:“正是接下来的才关键。他们说,朝廷既然看准了从商行拿钱,以后其他行当说不定也会加税,就连酒行,说不定会像前朝一样,收归官营呢。”
阮大老爷心下一惊。此时加了酒税,尚可应付,无非让利一些,再想些办法避税。若他日酒业收归官营,以阮家的实力,能不能被官府选中做官营酒坊,可就是未知数了。便是最终被选中,中间也必是极耗财力。
虽说这只是一些读书人的推测,事关全家生计,却不得不未雨绸缪。
他对阮青钰说,“难为你有心,关心家中的生意,把话记得这样全。你外祖父近日可好,我也久未见他了,该去拜见拜见。”
阮青钰闻言心里暗道不好,她本是假托外祖父舅舅的名义把这些话说出来,好不叫人起疑。
现在大老爷听了这些话,好消息是听进去了,坏消息是他想去找外祖父聊聊,那还不全露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