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钰心里急得冒烟,一瞬间转了不知道多少个念头,忽然她想到一个人。
“外祖父常说大伯行事最是稳当,他见了大伯父一定是相谈甚欢。只是刚那些话原不过是外祖父他们的一些猜测,做不准的。况他们终究不是生意人,也没有更多的话了。大伯可还记得春天时家里来的客人,不说是京中皇商家的公子吗,这样的消息,京中的人,又是皇商,想必总会灵通些,不如和他打听一番。”
阮大老爷恍悟,一时间还真没有想到粱牧。他又打量了阮青钰,叫她回去了。
大老爷转头对大奶奶说,“往日里觉得青钰有些呆木,今天她却言语精达,思绪活泛,应对沉着。老三是我们兄弟里脑子最好的,他的女儿还是有些资质的,如今长大了,也就长开了。”
“老爷也过谦了,四姑娘今天确实不同以往,也是在郑教谕家里听了些话的缘故。若说这些姑娘中,还是咱们的青琅最端庄聪慧,都是像了老爷,才出落得这样好。”
“夫人这么说,我都不知道夸的是谁了。”
夫妻二人笑了一番。
阮青钰若是知道大老爷把她的变化归功于三老爷,不知道要作何感想。
哪有什么长大了自然就好了,自幼长在什么因中,大了就会结什么果。上一世,她糊涂自私,做出私奔之事,自然是她的错,可那因果,才要归于三老爷三奶奶。
现在的她,不过是被苦难打磨出了另一副筋骨。
阮青钰不知道大老爷的想法,她只是要把之后会发生的大事先告知家中,也好早有筹备,以免在酒行收归官营的时候措手不及,惹出什么麻烦。在未查明阮家被灭门的内情之前,处处防患于未然,也是好的。
阮青钰不仅感慨,还得是朝廷,想要钱,颁布一条政令就可以从商人手里拿。她想要钱,又该怎么个赚法呢。
其实她想到一条赚钱的主意,不知实施起来究竟怎么样,但首先得有个人去办。她思量了好几天,选中了一个人。
阮青钰去找三奶奶的时候,三奶奶正拧着眉头算账。
阮青钰开门见山,“母亲,家中进项少,这账不管怎么记,也生不出钱来。不如想法子找个赚钱的路子。”
“能有什么法子”,三奶奶随口应答,一抬头看到阮青钰眼里期待的光亮,“怎么,你有法子?”
“我上次去舅舅家里,偶然听见外间有人说,当今太后潜心礼佛,法会逐渐兴起来了,京城中,上等檀香紧缺。咱们这里的青山寺,说不定以后也会办法会,不如我们现在收些檀香,等价格涨上来,再卖出去。”
先帝修道,不用檀香。
有次新来的小内侍不懂规矩,在先帝的厕房燃了檀香。先帝闻到龙颜不悦,他略微皱了下眉头,总管太监立刻着人撤了檀香。
后来小内侍挨了板子。后宫前朝听闻了,也通通将檀香收起来,只燃降真香。
京中贵族引领了全国的风潮,上有达官贵人,下至商贾百姓,一时只知降真香。檀香除了佛寺在用,没了销路。渐渐的檀木都少用来做香了。
先帝驾崩,太后礼佛,又兴起来檀香。
明年春天,青山寺将有一场盛大的法会,多少权贵来此处礼佛,届时上等的檀香是紧俏货。
但这些她不能和三奶奶说,果然三奶奶存疑。
“你哪里听来两句话,就能做成生意了,钱是那么容易赚的?况且,收上等檀香是要本钱的。我们现在哪有这些钱。”
“娘说的是,但我思来想去,觉得是个难得的机会。不如这样,娘给我找一个机灵能办事的人,我也不要多的,给我十两银子,就当我试试手。”
阮青钰不指望三奶奶能全信她,她要把外院找的人在三奶奶这里过明路,才好使唤。
“你天天去学堂,课业还不够重吗,识字明理才是正经事。便是将来,将来……也无需你亲自去做掌柜的。”
阮青钰明白,三奶奶是想说,将来就是嫁了人,夫家便有生意,也无需阮青钰打理,女子是在内院讨生活的。
“我的课业不曾落下,读书是好,可我也不能科考。虽说我不能掌管生意,但做生意和管家是相通的。娘,我们女子离不开内宅,所以更需要做些事情能见识见识外面的世面,才不至于无知好糊弄,不是吗?”
“女孩读书不是为了去科考,是为了修成贞静贤惠的闺秀样子。不读书的时候,就去做女工,你的针线这样差,说了多少次让你勤加练习。还有时间,就来跟我学学理账管家,怎么心就野成这样,总想着外面的事情,你个闺阁女孩,多不便利。”
“娘,……”
“行了,我看是最近事情多,疏于管教你,要再提这些歪门邪道,小心又挨板子。”三奶奶已经生气了,她急躁只认自己的理,“家里也无需你去赚银子,你只要听话本分,就是帮我了。”
阮青钰知道,母亲是说不通了。
三奶奶纵然爱自己的孩子,也只能在她的认知范围内。
在三奶奶所受的教导之中,或者说世间女子所受的教导之中,都是夫为妻纲,三从四德,女子的本分,是针线,是内宅事务。就算三奶奶一直督促阮青钰读书,也不过是想借着阮家学堂增加她说亲时的资本。
也正因此,三奶奶无论怎么和三老爷争吵,也不会在大事上违逆三老爷,就算夫妻情分所剩无几,也要事事以三老爷为重。
阮青钰失落得很,但她没有放弃。
母亲那边行不通,她就只能找林哥哥了。除此外,她再没有可依靠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