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舒泪眼朦胧的间隙,他继续说,“我会尽快让谢之远滚回京城,也会想办法护你周全,给我一点时间。”
在云舒恍惚出神时,谢砚放低了声音,“丢了那本小册子吧,便是真要嫁人,也最好是与你情投意合,心生欢喜的才对。”
情投意合,心生欢喜。
云舒睫羽轻颤,会有这样一个人吗?
她不清楚,但谢砚的话确实落到心里留下了些抹不掉的痕迹。
云舒哭的厉害,甚至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何时睡过去的。
瓷白的小脸上泪迹已经干涸,谢砚与她之间隔着桌案,仅需抬手便能触碰到她的脸颊,替她将那溢出的泪珠抹去。
但指尖抬抬落落好几回,还是掩入了袖间。
如同那些汹涌的情绪一般被他遮藏了起来。
烛芯发出噼啪声响,谢砚目光始终未曾移开,在云舒落泪之前,他今日想说的话其实并不止这些的。
外界对谢砚的描述其实并不完全。
有人骂他狗官,说他徇私枉法,有人称他青天老爷,赞他刚正不阿,也有人说他故作清高,不通人情世故……
凡此种种,谢砚从不在意,所有的言论到了他耳边,都如云烟一般散去留不下什么痕迹。
唯有她那一句句的大表哥是好人,仿佛住在了耳中盘旋着不肯离开了。
谢砚想,他到底是被好人这两个字轻易捆绑,还是被她那双毫不遮掩的漂亮眸子蛊惑?
她去看赵青时,谢砚一个人在书房等着的间隙,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不光明,不磊落。
这世上从没有过谢砚想要去做却又畏惧着放弃的事情。
然而那些在唇齿间辗转了百遍,带着诱导的话语,终究还是没能说出来。
他想,既然那清贫的林书生都可以,为何不能是他呢?
她若是当真想要嫁人,想要替自己寻个庇护,如今再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不是吗?
以丈夫的身份,他可光明正大的护着她,无需顾忌那些世俗大防,便是在京城,也可护她安然无恙。
可他若是说出了这些话,又和那些暗中觊觎逼迫与她的人有什么区别?
她大抵会像躲谢之远一样也对自己畏惧躲藏吧?
谢砚厌弃这样的自己,更无法看见那双望向自己时总是亮晶晶带着无边信任的眼睛变得恐慌不安。
翌日,云舒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窗边的那张小榻上,谢砚已经不在书房了。
她身上盖着披风,脸颊上的泪痕好似也被人擦过了,皮肤并不似从前哭着睡着那样醒来后干的涩痛。
听见青阳和红俏交谈的声音,云舒起身走了出去。
二人听见动静一起看过来,红俏道:“小姐醒了,厨房备了早膳,你先去洗漱,奴婢去给你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