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色微怔。
当年,她发髻上缀了各种花朵,简直像顶了个花园在头上,问她,她理所当然道:“四时不同,花也不同。春天开的花多,本小姐自然不能厚此薄彼,只能都戴上咯。”
此时他们恰好走到一株盛放的梅树下,又恰好一阵风吹来,殷红的花瓣纷纷扬扬落下,几瓣停留在她发间。
红梅鲜艳,衬托出她本就极盛的容颜,美不胜收。
她微微仰首,沐浴在花雨之中,微冷的空气混着花香钻进鼻尖,心旷神怡。
她不由得展颜一笑。
梅瓣铺了满地,她回过神,落入一双漆黑的眼眸。
他眼型窄长,眼尾稍扬,本是一双多情眼,可即便在笑,眸底也总是含着一股疏离清冷,拒人千里。
唯有偶尔动情之时,她才能借着烛光看出那团漆黑中的少许情意。
但是此刻,午后和煦的阳光透过枝桠温和地洒下来,她真真切切地看见他眼底的温柔。
脸颊忽然传来微凉的触感,是他的指尖。
她呼吸一滞,羽睫微颤,仿佛被定住一般,身体紧绷,等待他接下来的动作。
那手却换了方向,往上掠过她头顶。
再回到眼前,手心摊开,其上已多了几片花瓣。
鬼使神差一般,她也把手递了出去,手心朝上展开,似要接过。
头顶传来一声短促的轻笑。
眼前那只大手顷刻翻转,将她的手牢牢握紧。
温热的触感如过电一般流经四肢百骸,她身子一僵,被握住的那只手连带着手臂仿佛都失去了知觉,由着他往前牵引。
心跳如擂鼓,盖过了周围的一切响声。
就这样牵着手穿过梅园、长廊、亭台、水榭,谁也没再说话。
终于又迈出一处园子,她感到后背的夹衫已然汗湿,手心更是黏腻得不成样子,下意识想要挣脱,却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无声制止。
男人询问的目光从侧旁投下来。她只好装作若无其事地撇开脸,放弃挣扎。
余光偷瞟见男人泛红的脸颊和耳朵,暗自腹诽——都热成这样了还要牵?
像是听见了她的心声一般,他忽然松开手。
喉结滚动一圈,他启口道:
“朕说过,会给你和谢家应有的体面。”
“先前是朕疏忽,日后不会了。”
谢槿语微愣,一时没听明白。
待到男人的背影消失在假山后,冬枝走过来低语几句,她才恍然。
原来方才那些……都是做戏。
视线下移,她后知后觉,方才交握的手心之间尚有一片细小的梅瓣,被汗液浸湿,黏在手心。
她随意拍去,自嘲般地笑笑,神情恢复了素日的淡然。
*
竹影一路上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一直到御书房门前都没能开口。
赶在陈远跟进去之间拉住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