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风轻轻晃动窗帘。
李锐靠在椅背上,半笑着感叹:“你这讲得比音乐史老师还顺。”
江临舟也笑,语气放松下来。
“那肯定,最近一直听唐老师念叨这些。他讲李斯特能一口气从技巧、诗歌讲到宗教哲学,像背家史一样。”
他顿了顿,抬起头,目光落在窗外暗下来的天色上。
“他还一直推荐我去看李斯特的各种传记,说我得真正懂这个人。毕竟如果我真的通过了那场比赛的初试,就要去国外现场比了。”
李锐愣了一下,语气有点兴奋:“真要出国?那可是李斯特比赛啊?”
“嗯,乌得勒支那边。”江临舟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被压得很深的期待,“到时候不只是弹琴,评委、选手、观众都会交流作品的理解。那种场合里,谁都不是只靠手快取胜的。”
他的语气慢了下来,像在思考。
“唐老师说,如果连作曲家的思想都不懂,怎么可能诠释他的音乐?技巧只是语言的壳,你得知道他想说什么,别人才会被打动。”
他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了几下,节奏轻得几乎听不见。
“有时候我觉得,弹琴不只是让别人听你有多好,而是让人信,这首音乐是真的,是活着的。要做到那种程度,就得先让自己明白为什么要弹。”
李锐静静看着他,半晌没说话,只轻声道:“你现在说话都不一样了。”
江临舟偏过头,神情里带着一丝诧异,“哪儿不一样?”
“以前的你啊,”李锐笑了笑,语气不带责备,只是感叹,
“总想着怎么赢,怎么把别人比下去。现在。。。。。。”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那本摊开的谱子上,
“现在感觉你真在想音乐本身了。那种感觉更像是个职业演奏家。
江临舟沉默了一瞬。
他低头看着谱面上细密的指法记号,手指轻轻抚过纸张的边。
“也许吧。”他轻声道,“我只是觉得,如果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弹,就算弹赢了,也不会真的高兴。”
灯光落在他脸侧,线条柔和地晕开。
那一刻,李锐忽然意识到,
他面前的这个人,已经不再是那个整天泡在琴房里,只想着晋级的少年。
他身上有一种更安静、更专注的气息,
那种从容像是经过漫长旅途之后,才学会的呼吸方式。
“挺好的,”李锐轻声说,“听起来比以前靠谱多了。”
江临舟笑了笑,语气不带自夸:“只是慢慢明白了,音乐这东西,光靠手是弹不出来的。”
窗外的风声渐弱,夜色彻底落了下来。
宿舍的灯光温黄,纸页上的字在光下泛着浅浅的影。
李锐靠在椅子上没再说话,轻轻呼出一口气。
“那就加油吧,”
他说,“等你真去比赛了,我就能跟别人吹我室友是李斯特比赛的选手。”
李锐伸了个懒腰,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夜色,忽然感叹道:
“唉,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都高三了。”
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点不合年龄的感慨。
“再过几个月你就要去国外比赛了,前途光明。而我”
他笑了笑,语气有点半真半假的自嘲,
“我还得赶紧恶补文化课,考个能混饭吃的大学。”
江临舟转头看着他,微微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