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动车在微凉的风里穿行,黎予坐在后座,双手轻轻抓着黄鑫的衣角,额头抵在她坚实的后背上,仿佛这样才能汲取一点面对现实的力量。
黄鑫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沉默地开着车,但黎予能感觉到她背部肌肉的紧绷,知道她正在消化这个爆炸性的消息,也在努力压制着即将喷薄而出的担忧和质问。
直到车子驶入一个相对安静的路段,黄鑫才深吸一口气,开了口,声音在风里显得有些飘忽,却字字清晰:
“黎予,你坐直了。”
黎予犹豫了一下,慢慢抬起头。
黄鑫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极了,有心疼,有无奈,还有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
“你跟我说实话,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她主动了,还是你看着人家可怜,又心软了?”
黎予低着头,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声音闷闷的,带着挣扎:“你别着急,你先听我说。这次……这次感觉真的不一样。她……她好像也在试着靠近我,不是以前那种若即若离。而且,看到她那个样子,那么脆弱,又那么努力地想好起来……我没办法不管她,没办法假装看不见……”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却带着一种固执的意味。
“靠近你?怎么靠近?你是不是忘记了她当初是怎么一声不吭和你断联的,还有许知州和你说的那些,匿不记得了吗?”
“黄鑫!我说过了,许知州说的那些话我从来就没有相信过,她断联…一定有她的原因…”黎予越说声音越小,越说越没底气。
黄鑫眉头紧锁,身体往后靠了挨着黎予,试图用理性的分析敲醒好友,“她要是真的有原因为什么不告诉你?她可以莫名其妙断联你一次,就可能会有第二次第三次。黎予,你清醒一点。”
是啊,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不是她不说,是自己不敢听不敢回忆吧。
黎予沉默了,黄鑫的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锤子,一下下敲在她心上,理智的那根弦在嗡嗡作响,或许她黄鑫是对的,前路注定布满荆棘和不确定性,甚至可能再次将她割得遍体鳞伤。
可心底那个声音,那个被耿星语微凉的指尖、专注磨墨时沉静的侧影、那句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我喜欢你磨的”,以及她偶尔流露出的、仿佛回到从前的依赖眼神所唤醒的声音,却在顽强地抗争,不肯轻易屈服。
看她只是沉默,倔强地抿着苍白的唇,眼眶甚至有些微微发红,却不肯松口,黄鑫就知道,自己这个看似柔软的好友,骨子里那份执拗又上来了。
一旦她认准了什么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黄鑫看着她这副样子,又是生气又是心疼,最终,所有翻腾的情绪都化作一声长长的、沉重的叹息。
她知道,再多的劝阻,在已经再次心动的人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黄鑫语气彻底软了下来,带着浓浓的、化不开的担忧和一丝无奈的妥协:
“算了算了,我说再多,掰开了揉碎了跟你分析利害关系,你现在估计也听不进去。”
她看着黎予终于抬起的、带着水光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反正……你自己想清楚,无论你最后做什么决定,是继续靠近还是及时止损,我都站你这边。但是!”
她猛地加重语气,收回手,伸出食指虚点了点黎予的额头,带着警告的意味,“给我保护好自己,听到没?不许再像以前那样傻乎乎地付出所有,不留一点余地!你的感受,你的边界,比什么都重要!要是她再敢像以前那样伤害你,我第一个不答应!”
黎予看着好友明明气恼得不行,眼底却满是真挚的关切和毫无条件的支持,鼻尖一酸,一股暖流冲散了胸口的滞涩和冰冷,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些许哽咽:“嗯。我知道了,黄鑫……谢谢你。”
“行了行了,别在这儿悲春伤秋、哭哭啼啼的了!”黄鑫最见不得她这副样子,立刻换上爽利的语气,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故意用轻松的氛围驱散沉重,
“走,跟我回家吃饭去!我妈今天一大早就去菜市场买了最新鲜的排骨,说炖了汤,还念叨说你最近看着都瘦了,肯定是上班太辛苦,特意让我必须把你抓回去好好补补!”
黎予还没从低落的情绪和感动的余波里完全抽离,眼看着电动车就驶向了黄鑫家。
黄鑫家离得不远,是个有些年头的单位小区,楼道里干净整洁,透着一种老城区特有的安宁。
刚走到门口,还没等黄鑫掏钥匙,门内就隐约传来炒菜的滋啦声和电视节目的背景音。一开门,一股浓郁鲜香、带着家的温度的饭菜味道就扑面而来,瞬间将外面世界的清冷和内心的纷杂隔绝开来。
“妈!我们回来了!”黄鑫一边大换上舒适的拖鞋,一边朝着屋里嚷嚷,声音里充满了回家的松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