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叹了口气:“你啊,难怪能和你乔哥投缘,都是一根子心眼捅到底,但你比你乔哥命好,我给你交个底吧,前几日他郭晋春又派人挨家挨户来让人往石莲山移,说是靖城不稳,得全部迁走。”
“但是东街的冯哥说了,他摸黑去看了石莲山,一点人气都没有,都是假的,什么人都没有,都早死了,早死了……”
妇人哭地期期艾艾,上气不接下气,顾小枫无从安慰,只能说道:“你先别急,我去打听打听,兴许还有转机。”
却不想那妇人对着顾小枫的背影喊道:“有什么转机,有转机的话怎么会让你这样的小白脸也上战场,这不是明摆着要输的么!”
其实好久没有人这么指摘过自己了,顾小枫猛一下子,还真有点不适应,所谓由奢入俭难,只不过被祝洵平视了月余,他就忘了更多人,会是这么看他的。
顾小枫来不及伤春悲秋,先按着妇人的指引去西街找了马叔,那人四五十岁,断了几根指头,说起话来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自信,他还是坚持说有六分利,但拨起算盘来却是七零八落不成章法。
最终他把算盘一抬,上下一摆,定义道:“小伙子你这年纪不懂这里面的勾勾绕绕正常,等你活到我这么大就明白了!”
顾小枫又去东街找了冯哥,问他什么时候去的石莲山,又是怎么知道郭晋春把乡民安置到石莲山的。
冯哥是个跛子,走起路来深一脚浅一脚的,讳莫如深的说:“谁不知道石莲山是郭晋春的老巢,不安置到那里又能安置到何处,他们之前不带我走不就是嫌我腿脚慢,不好上山,侧面印证了就是山上。”
顾小枫不解:“那你如何后来又到山上知道石莲山上没有人?”
冯哥气恼道:“你和那郭晋春一样,就是看不起瘸子是吧,我能不能走我不清楚?”
顾小枫忍不住想,不管是马叔还是冯哥,都算是身有残疾的青壮年,如果真如妇人所说,郭晋春无所不用其极地调动所有力量上战场,这俩人又如何还安安生生在这里。
更别说他们口中那些毫无根据的传言,其实很好推翻,搁平时估计没人信,但今时不同往日。乡民对郭晋春的评价是流动的,他值得托付时,两分利是他作为好官的佐证,他没能守护好靖城时,两分利便是他贪婪的证据。
但郭晋春真的没守好靖城么,这点很难确定,那些被安置的乡民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总还是个未知。
不过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若是郭晋春真想拿乡民向北越投诚,他何必多此一举,直接投降不就行了。
都说功过要等到后世评判,当下总是偏颇又不完整的,顾小枫很难不想到顾清,他的叛国和郭晋春的投诚,都是一句看起来坐实了,但实际轻飘飘的一句现世评判,顾小枫发自内心不想相信。
顾小枫来到守备府,天色渐暗,祝洵还没有消息,他不想再等,带着点情绪化的冲动。
他把早就写好的信交给守卫,又编了个谎言,确定这守卫一定会把信交到郭晋春手里。
“我姓顾,这封信里有靖城乡民安置的情况,麻烦传达给郭守将,只能给他看”
那守卫果然眼前一亮,狠狠搓了下信纸,忍住了打开的冲动,转身跑进府衙内。
而郭晋春这边与秦老二正吵得不可开交,秦老二回击道:“你也知道我对南越有怨,你难道没有么,要不你去靖城城中走走,看那些你守护的人,是怎么说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