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郭守将不是说了,我们的家人都已经安置好了……我只是……”
“就你这种缺心眼还在信郭晋春那张嘴,要是家人真安置好了,那现在战乱已平,北越也退了,为什么还不让我们和家人团聚。”
“你的意思是,其实他们已经……”
“我听老韩说,就七队的老韩,郭晋春其实已经偷偷见过北越的人了。”
“什么?”
“嗨,你还说我声音大,你这声音……”
“那现在是什么意思,他要降了,那我们怎么办?我们的家人怎么办?”
“别指望了,转移家人的说法,不过是郭晋春稳住你编的慌罢了,当时我们迫着命和北越厮杀,也是帮着郭晋春演戏。你说这郭晋春怎么这么鸡贼,他还不如当时直接降了,说不定我爹娘还能留个全尸,不至于现在什么也没有,我想祭拜都不知道该朝着哪边跪,摆出那么大的架势,连囚犯都放出来打,呵呵,现在想起来真的很可笑……”
“可是,郭守将不是也重伤了么,你说的到底真的假的,他……他演戏给谁看,为什么拿那么多人的命来演戏。”
“郭晋春人家可是有名的两头吃,不会只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先是把一家几口齐齐整整送出城了,然后再与北越拼死一战,搏一个好名声,这样的话,以后进可做北越新臣,退可做南越忠良,表子里子都有了。”
“我……我怎么办……我……”
“哭什么,你是能杠过郭晋春,还是能击退北越,顾清都叛国了,我看谁都指望不上,我现在就想,甭管南越还是北越,他们就打吧,全死光才好,我不好过,大家都别好过!”
祝洵听着这两兵士的话,倒是解了心中的几个疑问,首先,靖城为什么这么空,连监狱都那么空,是因为为了抵抗北越,有些乡民被转移了,但是现在生死未卜,还有些人都被充到战场上了,大概都是有去无回。
而活下来的兵士们,最开始生存的侥幸退却后,便开始生疑,没有如期团聚的家人,遮遮掩掩的守将,还要传言中已经入城的北越人。
这些疑问中,至少最后一点,祝洵确定是真的。
这段对话最后的那些恶意,与小贼对于南越北越差别的辩证倒是对应在了一起,如果一个人没了牵挂,他也许也就没了隶属,南越又是北越又有什么区别,全死光更好。
祝洵无暇感怀太多,问题是前两个疑问,到底是否如这两个兵士所言,答案都在郭晋春身上,这也直接决定了郭晋春的真实立场是什么。
祝洵又潜行了一段,忽然看到一个屋子门口守着两个兵士,正是当时从狱中带走那小贼的人,他们在守着什么,一时有些不言而喻。
祝洵缓慢靠近,落在屋顶处,悄声从缝隙往下望。
只见屋内对坐这两个人,其中一个人背后正站着那小贼。
那人苦口婆心地对着对面一个身上打满裹带的人说:“大哥,你到底还在坚持什么,为何如此固执呢?”
“你不要再说了,我也没什么对你说的。”
“大哥……你……”
忽然那小贼玩味一笑,插嘴道:“郭大哥这是何必,你费尽心力在这里死撑,为没有人会念你的好……”
这席话倒是有些耳熟,刚才这小贼也是这么说祝洵的。
那个浑身打满裹带的人被称为郭大哥,大概应该就是郭晋春了,他怒目而视道:“你这幼童惹是生非,还在这里插嘴,秦老二,这就是你带的人?”
那秦老二挺了挺绷紧的身体,侧脸训斥了下那小贼,但表情却十分为难,好像十分说不出口的样子。
祝洵有种莫名的直觉,这小贼虽然站在这秦老二的身后,又年幼很多,但却像是秦老二的上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