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确实安分了下来。
它也没力气再闹了。
三师弟在晃动的视野里看向这间熟悉的教室,他曾在这里上课,死死遵守着班主任的早读规范,战战兢兢地被高跟鞋老师挑上台。
日复一日,年复一日。
“恭喜合格。”
班主任黑洞洞的眼睛扫过他,如同一台标准的打卡机器,检测着它全身上下可能存在的所有缺点。
它忐忑不安地揪住衣角,视线下垂。
光亮的瓷砖映照出他背后的大书包,映照出书包前属于它的面孔。
——那是一棵算不上有多漂亮,但让他万分熟悉的树。
“满仓树,你怎么跑到我头顶上去了。”
它想笑,想出声,想打趣这棵陪伴他许久的、由他鲜血浇灌出的满仓树。
满仓树试图勾起戏谑的唇角,但它忘记了,属于怪物的脸上,是做不出表情的。
树叶噗噗掉落下来。
三师弟跪在地上,眼泪却掉不下来。
现在,它终于合格了。
以他消失,换满仓树活下来的代价。
“跟我走吧。”
高跟鞋老师把它要走了。
它的任务是物色第一个污染度最高的人,然后引导他们进入自己的空间。
可是它太笨了,它还没能真正污染到那个同学,它就被逻辑矛盾攻破了自己的空间。
“导师,我没做好。”
它垂下头。
“可以放我走了吗?我可以不要学位的。”
它想明白了,与其这样兀兀穷年,不如学学它曾经的同学们,直接出去找个工作,也比一天赛一天的胆战心惊强。
它没有等来答复。
它的叶子被摘了下来,它的枝干被砍了下来。
它的身体不见了。
它的身体找到了。
它在一根灰白色的粉笔上睁开眼。
像是早就注定好了被磨损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