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闻时钦挑眉,“我挨的那几掌就白受了?你不先疼疼我,反倒先想着疼他?”
苏锦绣本想反驳“道歉哪是疼他”,可转念一想,跟闻时钦这醋坛子掰扯,几百个来回也不够他酸的。
她这些时日被他磨得愈发玲珑剔透,于是话锋一转,就软着嗓音道:“我这不是想给你身边的人结些善缘、留个好印象嘛,省得日后旁人说起你的新妇,只敢背地里称一句母老虎,岂不是折了你的脸面?”
“我的……新妇?”闻时钦捕捉到关键词,右唇角倏然上扬,眼底醋涛瞬时退去七七八八,唯余藏不住的灼灼笑意。
他直起身躯,挥袖朗声道:“周云策,速下马来!”
马上的周云策闻言,心下惴惴如临深渊,可闻时钦已然发话,又不敢违抗,只得硬着头皮翻身下马,一步一挪地走上前,渐渐近得要与贺兰阙并肩。
苏锦绣见状,上前一步正要开口致歉,没曾想周云策似是惊弓之鸟,条件反射般猛地抬手捂住脸,下意识往后缩了半步,戒备十足。
“这是作甚?”闻时钦啧了一声,不耐训斥,“她还能吃了你不成?我阿姐弱柳扶风的,连绣针都怕扎手,怎会难为你?站好!”
弱柳扶风……?
连绣针都怕扎手……?
这回轮到周云策汗颜了。
那日她那一巴掌扇过来,直教他眼冒金星、半边脸火辣辣的,活这么大,从没见过手劲这般利落的小娘子。
可闻时钦的话向来如军令,周云策当即挺直脊背站定,只是眼珠乱瞟,目光飘向别处,硬是不敢与苏锦绣对视。
苏锦绣上前半步,敛衽行了一礼,随即开口致歉:“周公子,那日在鸣玉坊,是我一时莽撞失了分寸。今日特向你赔罪,待你们秋猎归来,还请公子移步侯府,我备下薄宴,还有汴京难得一见的美酒醉流霞,聊以表歉意,还望公子莫要记挂前嫌。”
周云策听得这诚恳致歉,再看她此刻温婉有礼的模样,与那日掌风凌厉的架势判若两人,心头那点芥蒂顿时烟消云散,忙摆手道:“无妨无妨,姑娘言重了,不过是件小事,何须如此挂怀。”
说罢,他忍不住偷瞟了闻时钦一眼,那日他只挨了一掌便眼冒金星,主帅可是结结实实受了左右两掌,还能喜滋滋的,果然是能当主帅的人,这般耐力,当真非他等所能及。
诸事既定,三人各自翻身上马。
闻时钦坐稳鞍鞯,却又俯身探来,指尖轻柔地替苏锦绣理了理被风拂乱的鬓发,动作缠绵得惹得身后周云策二人暗自咋舌,酸水都快溢了嗓子眼。
不过是白日秋猎、入夜便归的事,偏生弄得这般难舍难分,仿佛要别离三五月一般。
苏锦绣瞧着那两人眼底藏不住的打趣,忍着笑推了推他的手臂:“他们都在笑你呢,还不快走?”
“笑便让他们笑去。”闻时钦毫不在意,指尖顺势摩挲过她的唇瓣,“他们无心上人盼着归,自然嫉妒。我有阿姐等我回来,可比他们快活多了。”
“行了行了,快去罢,莫误了时辰。”苏锦绣被他说得耳尖发烫,催着他动身。
闻时钦却不肯即刻扬鞭,眸中带着柔光许诺:“等着我猎个最俊的白狐,剥了皮给你缝个暖手的小披风,冬日里揣着正好。”
苏锦绣点了点头,他才轻喝一声“驾”,骏马扬蹄,与二人一同疾驰而去。
苏锦绣目送闻时钦身影渐远,直至隐入长街尘霭,方转身回阁。将婚宴诸般琐事一一料理停当,点检无误后,已是午后。
她取了缰绳给枣糕套上,便往长安街策马行去。
才至镇远侯府门前,正要勒马驻足,身后忽传来一声清越唤声,直直叫了声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