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泡好了没人喝,一点点地冷下去,茶叶沉沉地坠在杯底。
同事和他说话,他嘴角偶尔牵起一丝笑,转头就消失。
公寓的沙发上还搭着她一件针织外套,程江雪忘拿走了。
周覆不敢收,也不敢碰,由着它一天天落灰,像他的心事。
夜里睡不着,从床上起来,他就坐在客厅那把藤椅上,唱片机开着,不知道放的是昆曲还是越剧,咿咿呀呀,也听不明在唱什么。
天快亮的时候,他才能迷糊地睡一会儿。
梦中眉头紧蹙,仿佛还在跟谁苦苦分辨。
但程江雪不会再跟他争了。
没等到他登门,汪荟如就识相地还了项链回来。
周覆去家里取东西,下楼时看见她,眼神冷得吓人,像不认识她。
“周覆。”方素缃叫住他,“你至少打个招呼。”
周覆这才停下,手扶着栏杆说:“来就是告诉你,我的东西都拿走了,以后不用叫我回家。”
“你别怪伯母了。”汪荟如捧着项链走过来,“是我喜欢,求着伯母给我拿的,和她没关系。”
周覆讥讽地勾勾唇,伸手接了盒子,打开,毫无预兆地大力扯断。
滚圆的珍珠一粒一粒地迸开,跳到台阶上,落到地毯旁。
这段恋爱就这么草草收了场,像屏风上褪了颜色的绣像。
顾季桐回了美国,郑云州去苏黎世读博,再没人提起-
周覆站在宿舍门外,看地上的树影摇啊摇,
猛一抬头,才发现月亮升到了半空。
很晚了,他伸手摸了摸脸。
这一巴掌,程江雪下了不轻的力气,打得现在仍发麻。
撤下来时,他两根指头捻了捻,凑到鼻尖一闻,似乎还残留掌心的香气。
周覆转了个身,发现墙角匿了一道人影。
“谁在那儿?”周覆眯起眼,扬声问。
左倩从后面走出来,笑得一看就知道有鬼。
“周委员,是我。”
“什么事?”
还真有点忘了,左倩想了一阵:“噢,明天上午我要请个假,黎书记说,让跟带班领导讲一句。”
“行,我知道了,你去忙。”
就知道他不会细问,镇上的班组成员里,周覆最通情达理。
念及刚才挨了打,左倩关心地问:“周委员,你十一都没回过家啊?”
“事情多,明天还要去看看光伏发电。”周覆淡淡地说。
左倩哦了声:“程老师好像也没走。”
“那我就不知道了。”周覆严肃敏锐地看着她,“你还有事?”
“没了,没了。”左倩笑得嘴角都飞起来,“我去休息,你也早点睡。”
“好。”
想了这么多事,心绪像沸水一样翻腾了一晚上,周覆也累了。
他拿衣服去洗澡,洗完出来,坐了没几分钟,心里不上不下的,又去敲程江雪的门。
“谁呀?”
她也还没睡,躺在床上翻一本中学生阅读习题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