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运会就是plus版本的大型体育课,跟体育课一样,校运会期间不能私自回教室。
各班在校园的各个位置有自己的专属大本营。
帐篷是没有了,大家自己搬着椅子在大本营集结,爱怎么坐就怎么坐。
。。。
南岭中学的清晨总是来得格外早。六点不到,教学楼的灯便一盏接一盏亮起,像被无形的手推着进入某种既定节奏。操场上已有学生跑步的身影,脚步沉重而机械,仿佛不是为了锻炼身体,而是为了证明自己还在“努力”。陈拾安站在后山废弃心理咨询室的窗边,看着这一切,心中涌动的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近乎悲悯的清醒。
他昨夜没睡。那一晚,他反复回放那个女生在倾诉舱里的声音??那不是哭诉,也不是控诉,更像是一次缓慢的剥离,一层层剥开多年裹在心上的壳。她说她从小就知道要“懂事”,母亲常年抑郁,父亲酗酒暴躁,家里唯一的规则是“不准惹事”。她在日记里写过一句话:“如果我不存在,他们会不会过得更好?”这句话后来被心理老师发现,成了她“情绪不稳定”的证据,也成了班主任口中“需要重点管理”的理由。
可就在昨天,她对着倾诉舱说:“我不是问题,问题是你们从不让我成为人。”
这句轻得几乎听不清的话,却让陈拾安站了整整十分钟没动。
天刚蒙蒙亮,阿岩发来消息:【绿洲小学昨晚接收了三个新孩子,都是从“成长特训营”逃出来的。其中一个七岁男孩连续三个月被要求凌晨四点起床背诵《感恩词》,他说他梦见妈妈变成了铁皮人,不会笑也不会抱他。】
陈拾安盯着屏幕良久,手指悬在键盘上,最终只回了一个字:好。
他知道这些孩子不是个案。他们是无数个被“优化”过的灵魂碎片,散落在这个国家教育机器的缝隙里。他们的痛苦不被命名,也不被承认,甚至被当作“矫情”或“意志薄弱”加以惩罚。而真正可怕的,是他们开始相信??自己的感受是错的。
上午八点十五分,校园广播准时响起。先是国歌,然后是校长例行讲话,接着是一段令人不适的“励志播报”:“同学们,今天距高考还有187天。请记住,每一次疲惫都是成长的机会,每一滴汗水都在为未来铺路。不要抱怨压力大,因为强者从来不找借口!”
陈拾安冷笑了一声。这种话术他太熟悉了??把压迫包装成激励,把控制美化为关怀。它不动声色地告诉每一个孩子:你的情绪不重要,你的崩溃不值得同情,只要你成绩够好,你就“成功”了。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昨晚上传的录音数据流。那段女生说出“我不再怕你了”的音频,在全球镜像节点中已被播放超过一百二十万次。有人留言说:“这是我第一次觉得,失败也可以有尊严。”也有人说:“原来我们一直被训练着沉默,还以为那是坚强。”
正看着,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他立刻警觉起来,迅速关闭屏幕,抓起背包靠墙而立。门缓缓推开,一个瘦小的身影探进来??正是昨天那个女生。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手里紧紧攥着一本书。
“你……你还在这?”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醒什么。
陈拾安松了口气,轻轻点头:“我在等你。”
她走进来,反手关上门,动作熟练得不像第一次做这种事。她把书放在桌上,是一本《现代汉语词典》,但书脊裂开,里面夹着一张折叠整齐的纸。
“这是我写的……所有我没敢说的话。”她说,“我想放进倾诉舱。”
陈拾安没有急着接,而是问:“你不怕吗?”
她低头看着地板,许久才说:“怕。但我更怕一辈子都这样活着??像影子一样,连哭都不敢出声。”
他点点头,将词典放进倾诉舱的投递口。系统自动启动扫描与语音转化程序,几分钟后,一段合成女声开始缓缓读出那些文字:
“我叫林小雨,十三岁。
我讨厌数学考试,但我妈说我考不好就是对不起她。
我爸爸打我时说这是‘爱之深责之切’。
我的班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说我穿裙子太张扬,会影响班风。
有一次我发烧请假,他当着全班说:‘有些人就是想偷懒,别以为装病就能逃避责任。’
我开始觉得自己真的有问题。
我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问自己:你配活着吗?
直到昨天,我听见那个声音对我说:你在。
那一刻,我觉得心脏重新跳了一下。”
录音结束,房间里陷入寂静。林小雨站着没动,眼角有泪滑落,但她没有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