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泠将信收好,说:“我会交到她的手里的,谢谢您。”
“我该谢谢你才是,”姜玉蘅拍了拍她的肩,“去吧,好孩子。”
等叶泠走后,兰筱看看姜玉蘅,挤挤挨挨蹭到她身边:“姥姥,你也知道叶泠跟叶阿姨……关系不怎么样吧?”
“大概能猜出来一点。”
“那您怎么还,”
“总不能因噎废食、讳疾避医啊,”姜玉蘅摸了摸跳在膝上的猫,说,“只要人心不是坏的,那产生的问题,都逃不过‘沟通’这两个字。”
兰筱皱起眉头,看她不是很理解的样子,姜玉蘅解释道:“云珍我见过不少次,这姑娘打小心思就重,家里条件好,给她的压力也大,执念深。尤其是刚跟你,刚跟小风闹翻那几年,我只远远见过她一回,就觉得这姑娘眼神里带着股玉石俱焚的劲儿。”
“小风年轻时直愣愣的,我跟她说让她留心一下,她就说什么绝交了,才不要管她,我也不好多说。”
“结果好多年后,叶泠竟然成了我的学生。那孩子不愧是云珍养出来的,跟她妈妈一样一样的,上高中的年纪别人还是个半傻子,就她,从内而外地透着狠戾。”
“那种狠跟走偏路的孩子还不一样,这种孩子都是对社会公良序俗缺乏认知,叶泠不是,她什么都知道,就是什么都不在乎,也没什么能提得起她的兴趣。”
“我带了她三年,多少能跟她说上几句话,慢慢引导她不要走极端。等她毕业了见不着了,就逢年过节给她发消息,找话题问两句近况。”
“面上看不出来,但叶泠其实挺乖的,我就问过那么两三次,后面都是她主动找我了。虽然每次都聊不上两句,但我好歹是靠着年纪大脸皮厚,给她上了一个不深不浅的牵绊。”
“不过这不顶什么大用,心病,还是只能用心药医。”
兰筱不太放心,心直口快道:“那万一医不好呢?”
她倒不是诅咒她们,主要是,叶泠是病人,而叶云珍……也没好到哪去。
生活不是数学题,负负未必得正,还可能变成负无穷。
“医不好,那就医不好呗。”
姜玉蘅给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回答,兰筱眸子一睁,听她道:“人活在世,没谁能孤零零一个人过,同样的,也没有谁,是离了另一个人就不能活的。”
说罢,看兰筱眉头还不松,姜玉蘅才无奈叹口气,点破:“再说了,叶泠不是还有你兜底吗?”
“我,”兰筱的脸色一瞬间爆红,磕磕巴巴道,“我们,我们还是不是那种关系。”
“还不是啊?”姜玉蘅挑眉,嘀咕,“三年前都快是了,怎么过了三年还倒退了?”
兰筱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姜玉蘅又道:“不是也无所谓,依我看,你对叶泠来说就是吊在驴前头的胡萝卜,挂在那就行了,也不一定要被吃。”
兰筱:“……”
什么吃不吃的,兰筱不想让姜玉蘅再说下去了。
她问:“您刚才拿的信是怎么回事啊?”
姜玉蘅说:“那个啊,还要感谢你。”
“我?”兰筱疑惑。
姜玉蘅点头,道:“小风说,那是一封道歉,写了得有十年了吧,好像还不止,信纸和信封还是从学生塞给我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里挑的呢。”
“就是一直没送出去,我问她就说找到机会。没找到也不出去找,就天天跟我守在家里,等机会从天上掉下来啊?”
“最后去外地了也没带走,就在我这儿一直放着。出事之后,我收拾东西把它翻出来了,想着要不帮她送了吧,也算了却一个遗愿。”
“可信封上没有署名,我打开看了开头结尾也没找到,只能先收好再等机会。”
兰筱听着,正想问和她的关系呢?就听姜玉蘅问:“那本相册,你拿过来的吧?”
兰筱点头:“叶阿姨洗出来给我的。”
“我知道是她,”姜玉蘅眼神里闪过怀念,“她以前和小风,玩得是真好,决裂也决裂得彻底。小风回来就嗷嗷哭了好多天,嚷着老死不相往来。结果好多年之后还惦记着,说自己做的不对。”
“我是不知道她们都吵了什么,但年轻人嘛,来回就那么些事。年轻气盛总觉得自己最对,学不会好好说话,心里就算再关心,讲出来的话也跟关心不沾边,非要给人心头戳上一刀才能证明自己正确。”
“吵架了就吵架了,总等着对方低头,等啊等啊的,也就什么都等不到了。”
“看到那相册,过了好久之后我整理旧物又翻出那封信来,突然觉得,小风肯定是给云珍写的,不然不会这么别扭拖拉。”
“我想给信送出去,但直接去找云珍我又找不到,叶泠的状态看起来也不好,我不敢给,只能把信继续收着,一直到今天。”
“过了这么多年,小风想说的话,我也算是帮她传递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