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你干嘛啊。”
江年左右看看,有点心虚了。这要是被季明逮住了,没他好果子吃。
“大庭广众的,别拉拉扯扯。”
“那你走啊。”林逾溪憋出一句,“女厕所要排队的,怕你偷跑了。”
。。。
夜色如墨,江年回到出租屋时已是凌晨两点。窗外的北京依旧灯火通明,远处国贸的高楼在黑暗中闪烁着冷光,像一座永不沉睡的钢铁森林。他脱下外套,将背包放在桌上,手指轻轻抚过那本父亲留下的笔记本??它已不再只是遗物,而是一枚火种,点燃了无数人沉默已久的良知。
他打开电脑,屏幕亮起的瞬间,“中国公共正义记忆工程”的首页自动弹出。数据显示,平台注册用户突破百万,每日新增线索超过两千条,来自全国各地的志愿者组成二十多个专项小组,分别跟进教育、医疗、司法腐败等领域的历史积案。有人上传了一段二十年前某地少管所的监控视频;有人匿名寄来一沓泛黄的财务凭证;更有曾被强制送入“行为矫正中心”的幸存者,在镜头前第一次说出自己的名字和编号。
江年逐条浏览,心跳随着每一份证据的浮现而加速。他知道,这场风暴才刚刚开始。
手机震动,李清容发来消息:“中央督导组明天进驻南城,你要不要亲自到场?”
他回:“我去。赵志远的名单必须落地,不能只停留在舆论。”
第二天清晨,江年搭乘高铁南下。列车穿行于春日原野,油菜花开得正盛,金黄连绵至天际。他闭目养神,脑海中却不断回放郑晓棠说的话:“有些真相,注定只能由死者传递。”
可如今,活着的人终于愿意倾听。
南城市政府大楼前早已聚集大批记者与群众。中央联合督导组入驻仪式在上午九点准时开始,现场气氛肃穆。江年站在人群后排,默默注视着那面缓缓升起的国徽旗帜。当他看到三位身穿监察制服的官员走上台时,心跳陡然加快??其中一人,正是当年启明学校办学许可审批文件上的签字人之一。
会议结束后,督导组召开首场新闻发布会。主持人宣布:即日起,对名单所涉138名公职人员启动立案审查程序,涉及刑事犯罪的移交公安机关侦查;同时设立“青少年权益保护特别通道”,接受全国范围内类似案件举报。
台下掌声雷动。
江年没有离开,而是主动递交了一份补充材料??陈允之SD卡中解密出的境外合作机构名录。一名督导组成员接过文件,眉头微皱,随即低声与其他同事交流几句。半小时后,对方专门找到江年,语气郑重:“你提供的信息极为关键。我们已决定向上级申请跨境协作权限。”
当晚,他在宾馆接到周野电话:“技术组又挖出新东西。那份‘合作机构名录’里,有一家位于菲律宾的‘太平洋心理康复研究中心’,表面上是合法注册的非营利组织,实则长期接收中国‘问题少年’,并进行非法药物试验。更惊人的是……他们的资金流水显示,有两笔巨额转账来自国内某大型国企海外子公司。”
“哪家?”江年声音低沉。
“远洋建设集团。”
江年瞳孔一缩。这个名字他太熟悉了??刘振邦落马前,正是该集团的实际控制人。而如今,这家企业已完成改制,董事长换人,对外宣称“彻底切割历史包袱”。
“他们以为改个名字就能洗白?”江年冷笑,“把证据整理好,我要让所有人都看清这张网是怎么织起来的。”
三天后,一篇题为《从启明到太平洋:一条跨国青少年贩卖链的冰山一角》的深度报道在网络上引爆。文章由江年授权、“南都调查”团队执笔,详细揭露了启明项目如何通过虚假诊断、伪造家长同意书、勾结边检人员等方式,将数百名未成年人非法送往海外机构,并以“心理治疗”之名实施身体与精神双重控制。部分受害者至今下落不明。
舆论哗然。
外交部迅速回应,表示已向菲律宾政府提出外交交涉,要求彻查该中心运营情况;公安部启动“护苗2025”专项行动,重点打击拐卖、非法拘禁、跨境人口输送等犯罪行为;教育部紧急叫停所有境外“研学合作”项目,全面排查国际合作办学资质。
与此同时,江年收到一封匿名信。信纸粗糙,字迹颤抖:
>“我是X-097项目的实验记录员。我活下来了。我知道你们在找答案。我在云南瑞丽,如果你敢来,我就告诉你那些孩子最后去了哪里。”
江年盯着这封信看了整整十分钟。他知道这可能是个陷阱,也可能是一个迟到了二十年的救赎机会。
他订了最近一班飞往芒市的航班。
抵达瑞丽已是傍晚。边境小城笼罩在热带暮色中,空气中弥漫着芒果与河水的气息。按照信中约定地点,他在一座废弃糖厂外见到了写信人??一个瘦骨嶙峋的中年男人,脸上布满疤痕,左眼失明,走路微微跛行。
“我叫林志成。”他说,“曾经是董明远的助理研究员。后来……成了他的囚徒。”
江年递上水和食物,静静听他讲述。
原来,X-097项目并非单纯的“行为矫正”,而是一项代号“清源计划”的国家级秘密社会实验。上世纪九十年代末,因青少年犯罪率上升,有关部门曾秘密委托心理学、神经科学专家研究“高危人格干预技术”。启明学校便是试点基地之一。他们使用电击、药物催眠、感官剥夺等手段,试图“重置”所谓“反社会倾向”的大脑结构。
“但很快,这项研究就变了味。”林志成声音沙哑,“董明远发现这些手段不仅能‘矫正’,还能‘塑造’。于是他开始私下接单??富商家族想让叛逆子女听话,政客想清除政治对手的后代,甚至有人花钱让人‘消失’几年再送回来,变成傀儡。”
江年听得脊背发凉。
“最可怕的不是折磨。”林志成忽然抬头,右眼直视着他,“是你明明清醒,却被迫做出违背本心的选择。我记得每一个孩子的哭声,也记得自己亲手给他们注射镇静剂时的手抖。我不是无辜的,但我也不想继续当帮凶。”
他交给江年一个U盘:“这里面有完整的实验日志、影像资料、资金流向图谱。还有……一份幸存者名单。一共三十七人。其余的,都被处理了。”
江年接过U盘,手心出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