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有圣王，惧民智开，则设‘忘川’以断记忆之流。凡涉真言者，皆沉于此渡，永不得返。”
他又看向铜镜。
镜中映出的不是他自己，而是一个身穿黑袍、面容模糊的身影，正站在忘川渡口，向他招手。
宁启并不惊慌。
他轻声问：“你是柳无尘吗？”
镜中人缓缓点头。
“那你为何还不解脱？”
黑袍人开口，声音像是千万人同时低语：
“因为我也是被骗的人。
他们告诉我，屠戮是为了救世；
他们许诺我，杀尽异端便可成神；
可当我回头，才发现……
我才是那个被选中背负罪孽的人。”
宁启心头剧震。
原来柳无尘并非天生魔头，而是被权力利用的执剑人。
就像北境百姓被当作叛徒清算，他也被当作恶人钉在历史耻辱柱上，好让真正的幕后之人逍遥法外。
“你想赎罪吗？”宁启问。
“我想被人记住真实。”镜中人喃喃，“哪怕只是一个人。”
宁启伸手触碰镜面，镜子瞬间碎裂，化为灰烬。
而在废墟之中，一朵小小的白花悄然绽放。
次日清晨，队伍再度启程。
不同的是，这次他们不再仅带纸笔与油灯，而是每人腰间佩刀，肩扛铁锹，背上还背着一口小棺材??那是为可能找回的遗骨准备的。
途经第七驿站时，一位盲眼老妪拦路叩首。
她自称曾是宫廷乐师，十年前因演奏一首悼念北境的曲子被剜去双目。
她说：“我知道通往归墟的路，但需以血为引，以歌为钥。”
宁启请她同行。
老人坐在驴车上，一路哼唱一支古老谣曲，调子凄婉，歌词残缺，唯有两句反复回荡：
>“灯在人在，灯灭魂散；
>归者不回，启者当先。”
第十日，他们进入沙漠。
黄沙漫天，烈日灼肤。
第三夜，沙暴来袭，天地混沌。
众人躲入一处废弃烽燧，却发现墙壁上刻满了名字，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有些甚至用指甲抠出。
最深处，一行大字赫然在目：
**“我们不是叛徒，我们只是说了真话。”**
阿禾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她突然冲出烽燧，在沙地上疯狂挖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