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听谁说的,”赵洋想了想,发现自己还是想不起来信息源头,“反正就一直有印象,毕竟你们这些人念的大学很有名。”
听到赵洋的回复,林殊华却忍不住轻笑出声:“这算什么理由。”
“怎么不算,”赵洋嘁了一下,他一边开车一边头也不回道:“是哈佛耶鲁麻省理工好记,还是广东警官学院好记这不是一目了然吗?”
“都挺好记的。”林殊华道。
“行,”赵洋没想到林殊华还能杠一下,无语道:“你是领导,你说的都对。”
“我不是你领导,”林殊华却像是来劲了,他皱起眉头,不满道:“我们说话与这些有什么关系。”
“靠,你怎么好意思的,”赵洋扶着方向盘,侧过头看了一眼西装革履的林处长:“你不是领导我给你当司机?我开的可是警车!”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这有了十年车龄的老奇瑞还真不一定能衬的上副驾驶的优性alpha——车里不常清洗的内饰泛着黄,储物格和座椅上扔着各种杂物,车门把手等小配件也十分陈旧,不是掉漆就是失灵。
赵洋因为每天出勤被晒得黝黑,头发也剪成了最好打理的短寸,每天早上洗一把脸就出门了,和他身边的同事们一样,穿着蓝色警服往这车里一坐简直人车合一。
但林殊华就截然相反,他身上穿着说不出牌子但挺括的西服,头发也精心打理过,简直一丝不乱,那张好脸上依旧戴着一副低调的金丝眼镜,虽然坐在车里,但就像另一个图层。
“是你答应了送我的。”林殊华别过脸看向窗外,厚脸皮地重复道。
“你大爷的,”赵洋磨了磨牙,恶声恶气道:“老子只为人民服务,算你这次运气好蹭了人民的光。”
谁知话音落下,林殊华非但没有一丝羞愧,反而哈哈笑了起来。
妈的,这人好像转性了,赵洋心里纳闷极了,难道官场这么摧毁人性吗,明明林殊华在学生时代要多装逼有多装逼来着。
未等纳闷消下去,就像是印证赵洋的心声似的,没过几分钟,原本矜贵高冷的林大少爷就开始没话找话,一会儿问赵洋是怎么上班的,是早九晚五还是轮岗,一会儿又问他现在住在哪里,单位有没有租房补贴,简直像是得了安静尴尬症一样,见不得车里安静下来。
两年过去了,赵洋埋在心里的疙瘩似乎也消下去了几分,林殊华问他三个问题,他也能敷衍的回答上一个。
林殊华也好像不介意年轻警察的敷衍,赵洋回答的时候他仔细听,赵洋不鸟他的两个问题间隙里,他就会十分自然地轻声说着自己今天在广州办的事情,以及在深圳的工作生活。
就这样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后,赵洋终于服了。
体制内的工作的确磨灭人性,赵洋看着高速公路上的指示牌,面无表情地在心里确认──原来就算是林殊华当了官也得变得开朗世故,圆滑话多。
妈的,赵洋又忍不住走神想到,这人不会也像他们所长一样,在会议上连续讲三个小时的话都不用喝一口水吧。
想着想着,当派出所所长的国字型老脸被替换成林殊华的时候,赵洋猝不及防地被自己的脑内剧场给逗乐了。
而一旁正在说话的林殊华也因赵洋的反应怔住了,停了下来,似乎是在想自己说了什么逗他高兴的话。
“没,没什么,”赵洋掩饰地摸了摸鼻子,“那什么,我抽根烟?”
忙了一上午外加中午没吃饭,赵洋正好需要点根烟提提神,而一旁的领导也很通情达理,爽快地点头道:“行。”
于是赵洋单手扶着方向盘就开始掏烟,摸了一下裤兜没翻到,才想起来早上和余高峻分烟的时候掏出来扔储物格了,就只能去摸座位边上。
不过下一秒,赵洋的手刚伸过去,烟盒就被搁在了他的手里。
“谢了,”赵洋收回手就将两人的车窗都降下来了些,风呼啦一下灌进了车里,余光里赵洋看见林殊华的头发被吹起,便下意识瞥了一眼。
林殊华这时正好没有说话,一只手撑在车窗上,迅疾又燥热的风吹散了他额前的头发,衬得低头看书的青年脸庞更加白皙俊俏。
等一下,他低头看什么呢——就在赵洋要收回视线的时候,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我草!”赵洋反应过来,他劈手夺过林殊华手里的书,“你乱翻什么东西!”
林殊华手里拿的正是赵洋随手丢在储物盒里的考公书,上面的行测题赵洋写了一大半,赵洋的脸立刻就红了,他将书胡乱扔向后排,“你动作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林殊华却没有搭话,他只是低头思考了几秒,然后认真道:“你是想考去市公安局吗?齐枫在那工作。”
几乎一瞬间,赵洋感觉自己中学时期对林殊华的那种怵感就又回来了,他立刻语气生硬道:“和你没关系,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我就问一下。”林殊华小声道。
“一下也不行!”赵洋怒道。
林殊华不说话了,而赵洋一想到这人刚刚看到自己十个错八个的题集就越发上火,简直想直接刹车将他丢出去,但高速又不能停车,所以就只能继续恼火地叼着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