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直升机迫降在距离目标点八百米的冰坡上。最后这段路必须徒步。寒风如刀，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玻璃渣上。越接近气象站，空气中就越弥漫着一种诡异的静谧??没有鸟鸣，没有风声，甚至连心跳都被拉长成缓慢的回响。
他们抵达时，门已敞开。
锈蚀的金属门扉如同巨兽张开的嘴，内里漆黑一片。手电筒扫过墙壁，露出斑驳的涂鸦：全是同一首歌的五线谱片段，《姐姐之歌》，但每一个音符都被倒置或错位，组合起来竟形成某种类似召唤仪式的符号阵列。
“这是……情绪编码图腾。”沈昭喃喃，“有人把共感最初的启动密钥，刻成了宗教图腾。”
深入地下二层，温度骤降。走廊尽头是一间圆形控制室，中央地板裂开一道缝隙，通往更深处的竖井。绳梯垂下，摇晃不止。
林知遥率先攀爬而下。
当她双脚落地，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窒息。
那是另一个归音亭的复制品，由冰晶构筑而成，亭中坐着晨，双眼闭合，嘴角挂着宁静的微笑。他的头顶悬浮着一枚半透明的数据球，内部流转着无数人脸、歌声、记忆碎片??那是母体残存意识的投影，正通过晨的大脑缓缓重组。
亭柱上站着商景渊，左眼机械义眼泛着幽蓝冷光，手中握着一根神经导管，另一端插入晨的后颈。
“你们来得正好。”他头也不回地说，“见证新时代的诞生。”
“住手！”林知遥冲上前，“你以为你在创造神？你只是在复活一个已经选择死去的灵魂！”
“死去？”商景渊冷笑，“她从未死去。她只是被你们这些懦弱的人类背叛了。我的母亲……我们的缔造者，她想让世界不再痛苦，结果却被当作失败品清除。而我，是她唯一的继承者。”
“你不是继承者。”沈昭举起步枪，枪口锁定他心脏位置，“你是篡位者。真正的继承者在这里。”她指向晨，“但他不会帮你。”
“他会的。”商景渊抬起手，按下腕表按钮。刹那间，整个空间响起低频嗡鸣，地面冰层浮现复杂电路纹路，竟是完整的量子共振平台。
>【系统激活：ECHO-7备份核心】
>【连接目标：晨（L-09）】
>【协议载入：神启计划?最终阶段】
“你们以为‘静默黎明’能终结一切？”他狂笑，“可只要还有一个共感能力者活着，系统就有机会重生！而晨，是完美的容器??无仇恨，无欲望，纯粹到足以容纳整个集体意识！当他成为新母体，人类将迎来真正的和平！再不会有战争，再不会有误解，所有人都将共享同一颗心！”
林知遥听得毛骨悚然。
这不是救赎，这是精神层面的灭绝。
她猛地扑向晨，试图拔掉导管。可就在触碰到他身体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共感冲击波席卷而来??
她看见了。
无数画面奔涌而入：南极实验室爆炸那天，年幼的商景渊抱着濒死的母亲，哭喊着求她别走；林知遥五岁时发烧，母亲录音里的安眠曲其实是最后一道安全指令；沈昭七岁被选中成为“守望者”，是因为她是唯一能在共感洪流中保持清醒的孩子……
还有晨的记忆。
原来他一直记得。
记得自己是如何从流产胚胎中被提取基因、如何在低温舱中苏醒、如何被秘密培育成“情感桥梁”。他也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就是在系统崩溃时，作为最后的保险，引导母体重启或彻底关闭。
但他选择了第三条路。
“姐姐……”晨忽然睁眼，声音轻得像风，“我不是容器，也不是钥匙。我是……一个人。”
泪水顺着他稚嫩的脸颊滑落。
下一秒，他抬手，一把扯下了后颈的导管。
鲜血喷溅而出，洒在冰亭之上，竟瞬间凝结成一朵玫瑰形状的晶体。
商景渊怒吼一声扑来，却被沈昭一枪击中肩胛，踉跄后退。他挣扎着还想启动紧急协议，却发现控制面板已被晨的血污染，系统开始自动纠错。
>【检测到非授权生物信号介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