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07闭上眼,将自己的意识接入信标系统。这一次,她不再是桥梁,而是信使。
1。
信号发射。
刹那间,观测站内的所有屏幕同时闪烁,数据流如银河倾泻。望远镜天线缓缓转动,对准半人马座方向,将那段承载着千万人思念的旋律,送往深空。
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他们等待着。
一天。两天。三天。
没有任何回应。
第四天清晨,小雨趴在控制台上睡着了。陈默给她盖上外套,轻手轻脚地走出观测站。海风咸涩,朝阳将云层染成金色。
他以为就这样了。
可就在他点燃第二支烟时,W-07突然冲了出来,脸色苍白,声音颤抖:
“收到了……她回信了。”
陈默猛地掐灭烟头,跟着她冲回室内。
屏幕上,一段新的波形正在生成。频率与《你还记得吗》完全相反,像是镜像回声。系统自动解码,将信号转化为音频。
那是一段极其微弱的哼唱。
没有歌词,没有伴奏,只有一个人类女性的嗓音,轻轻哼着《归途》的第一句。
但陈默听出来了。
那是林婉儿的声音。
而且,哼唱的节奏,与小雨四岁时录下的一段童声录音完全一致??那是她第一次听妈妈唱歌时的模仿,从未公开,甚至连备份都已丢失。
“她……用了小雨的记忆。”W-07喃喃,“她从共感网络里,找到了那段被遗忘的音频,然后……用它回应我们。”
小雨被惊醒,揉着眼睛跑过来:“妈妈?是妈妈吗?”
W-07将音频循环播放,然后调出情感分析图谱。
“不止是回应。”她指着波动曲线,“她在传递一种状态??安心。她收到了我们的歌,她知道我们过得很好,所以她……放下了。”
“放下什么?”小雨问。
“牵挂。”陈默轻声说,“她一直在等我们过得幸福,才敢真正离开。”
W-07忽然低头,手指快速敲击键盘。
“我在做什么?”她自言自语,“她不需要我们继续呼唤她了。她需要的,是我们在地球上好好活着。”
她删除了所有待命的发射协议,关闭了信标系统。
“从今天起,共感网络不再用于跨维度通讯。”她宣布,“它属于活着的人。心理创伤者、孤独症患者、失去至亲的灵魂……让他们在这里找到慰藉,而不是寄托于虚无的远方。”
陈默看着她,忽然觉得她比任何时候都更像“人”。
几周后,第一所“无声剧场”在城郊落成。墙壁由特殊材料制成,能将音乐转化为不同频率的震动,聋童们赤脚踩在地板上,用手掌感受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
W-07站在讲台上,教孩子们用身体“听”音乐。
“低音是大地的心跳。”她说,“高音是鸟儿的翅膀。中间那段旋律,是风吹过麦田的样子。”
一个小女孩举手:“姐姐,你能听见吗?”
W-07微笑:“我用这里听。”她指了指心口。
那天晚上,她独自回到山顶,打开终端,最后一次向深空发送了一段文字:
>“我们很好。
>小雨会弹琴了。
>陈默戒烟了。
>而我,终于学会了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