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悬黎瞳孔骤缩,手一软,刚称好的茯苓“啪”地一声,撒落一地。
“啊呀!”小药徒吓了一跳,问道,“姐姐,你怎么了?没事吧?”
孟悬黎心口狂跳,慌忙弯腰,去捡散落的茯苓。旋即,她压着声音,故作镇定:“没事,手滑了一下。”
孟悬黎缓慢直起身,不敢看小药徒的眼神。
她低着头,迅速走到药柜前,一边按照药方取药,一边解释道:“就是方才想起来,东都前些日子不是闹时疫么?”
“听说很凶险,死了不少人,没想到还会有人赶到燕京……真是……”
她顿了顿,干巴巴道:“真是不容易。”
小药徒也点头,恍然道:“难怪那个人病得那么重,原来是这样。”
孟悬黎不再多问,手脚麻利地将药材包好,递给小药徒:“快拿去吧,别耽误了病情。”
“哎好,谢谢姐姐。”小药徒接过药包,感激一笑,急忙转身,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孟悬黎僵立在原地,背靠着冰冷药柜,只觉心口传来深刻的记忆。
他来了。
他居然来了。
还病得那么重。
是因为她么?
这想法如流星,一闪而过,旋即被孟悬黎压下。
不,不能再心软。
他是陆观阙,他惯会骗她的,他惯会扮温柔装可怜的。
这是他的苦肉计。
可……
可万一是真的呢?
万一他因为自己而死,她岂不是
多了项罪名?
孟悬黎捂着头,逼迫自己不去想,他来不来,他死不死,关她什么事?
他杀别人的时候,那么干脆利落,如今快要病死,这是他的报应才对。
那她呢?要不要再逃?
可她能逃到哪里?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她好不容易才安稳下来,若再逃离,只怕前途更加艰难。
况且,她孤身一人,这些银票又能支撑多久?
孟悬黎呼出一口气,忽然不想离开,想再骗骗他。她可以先躲几天,说不定过几日,他就走了。
打定主意,孟悬黎理了理思绪,走向陈月眠看诊的堂屋。
陈月眠刚送走一位病人,正在净手。见孟悬黎进来,神色和平常有些不同,她温声道:“李娘子,有事?”
孟悬黎垂下眼睫,略带歉意道:“陈先生,乡下老家忽而有些急事,需要……需要回乡处理一趟。我想向您告假七日,可以么?”
“七日?”陈月眠有些惊讶,抬眼端详着她。
她记得这位李娘子是孤身一人来燕京投亲,亲人已逝,这来广德堂没多久,怎么要回乡?
陈月眠心下虽有疑虑,但见她似有难言之隐,也不便多问,沉吟道:“馆中近日事务不少……罢了,你既然有事,也不好耽搁。”
“七日之后,务必准时回来。”
“多谢陈先生体谅。”孟悬黎连忙躬身行礼,心下稍安,“我处理完事情,定然尽快回来。”
请好了假,孟悬黎片刻不敢多留,立刻离开广德堂。但她并未直接回家,而是来到了杂货铺,买了些头巾和烈性药水。
傍晚,孟悬黎回到她租住的小院,紧闭门窗。
她对着那面模糊的铜镜,咬着牙,用干净的棉布蘸了蘸那药水,小心均匀地涂抹在自己的嘴唇和脸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