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如潮水般一波波袭来，毫不停歇，几乎要将顾清淮的意识彻底淹没。他瘫在粗粝的地面上，反缚在身后的手腕早已被铁链磨得血肉模糊，指甲翻裂渗出鲜血也浑然不觉。额际冷汗如瀑，浑身湿透，宫缩好似要将他拦腰斩断，引得他抑制不住地颤抖呜咽。
反缚的双手让他连抚摸腹部，稍作安抚都做不到，只能徒劳地感受着那孩子疯狂地向下冲撞，带来近乎撕裂的痛楚。
汗水，泪水，或许还有血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在一片模糊的痛楚与绝望中，感受着里面那小生命焦躁而徒劳的冲撞，一股巨大的绝望与自嘲涌上心头。
“呵……呵呵……”他低低地笑起来，带着浓浓的自嘲与死气，混着粗重的喘息，“看来今日……我们父子……怕是要……一同交待在这里了……”
也好，一了百了。总好过让她看见自己这般彻底瓦解，毫无尊严的模样。
话音未落，囚室的门锁竟又一次发出响动。
顾清淮浑身一僵，猛地咬紧牙关，将所有痛呼死死咽回，艰难地抬起汗湿的脸。模糊的视线中，去而复返的陆参商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水，臂弯搭着干净布巾，正快步走进来。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眸子，似乎翻涌着某种极其复杂的，难以解读的情绪。
她，怎么又回来了。
顾清淮心中警铃大作，强撑着支起一些身子，试图用最凶狠的目光瞪视她，出口的话语却因剧痛而断断续续，失了气势：“你……你又回来做什么……看……看够了就滚……”
陆参商并不理会他的叫嚣，将水盆放下，浸湿了布巾，便朝他走来，目光落在他那明显正在剧烈宫缩的腹部。
“别过来！”顾清淮从齿缝里挤出嘶吼，挣扎着想后退，却被铁链无情限制，动作笨拙而无力。剧烈的挣扎反而加剧了痛楚，让他气息一窒，脸色瞬间煞白如鬼，“不用你假好心，滚！”
陆参商脚步未停，在他身前蹲下，伸手便要探向他痛楚的来源。
“别碰我！”顾清淮猛地扭开头，尽管那动作虚弱无力。他喘着粗气，盯着她，眼中是极致的痛苦与一种扭曲的讥诮，试图用最恶毒的话语将她再次刺走，“陆参商……你这般……殷勤……不会是……爱上我这个……仇人之子了吧？”
他扯出一个扭曲的笑，恶毒地讥讽道：“呵呵……若真如此……那未免……也太下贱了点……”
“一边像拴狗一样……把我毫无尊严地锁在这里……一边又假惺惺地来示好……陆参商……你的关心……真让人作呕……”
陆参商的动作顿住了。她看着他因忍痛而扭曲的脸，看着他眼中那混合着恨意、恐慌与绝望的复杂光芒，看着他被铁链磨得血肉模糊的手腕。
良久，就在顾清淮以为她终于要被骂走之时，却见她竟从袖中取出了一把钥匙。
她伸出手，却不是探向他的腹部，而是摸向了锁住他手脚的铁链。钥匙插入锁孔，轻轻转动。
“你……”顾清淮惊愕地看着她的动作。
锁簧弹开的轻响在寂静的囚室里格外清晰。手腕和脚踝上那禁锢了他许久，带来无数屈辱与痛苦的沉重铁链，应声而落。
手腕和脚踝上那沉重的束缚骤然一松。
突如其来的松快让他一时有些不适应，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恢复自由的手脚，僵硬的手臂无力地垂落下来，那被束缚已久的腹部也仿佛瞬间获得了更多空间，一时间竟忘了疼痛。
陆参商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你要生了，本就该解开，拖着铁链，如何生产。”
短暂的错愕之后，一股剧烈的，被戏耍的羞辱感猛地涌上心头。原来她早就知道。她看着他苦苦忍耐，看着他狼狈挣扎，看着他像个小丑一样用最恶毒的话语试图维护那点可怜的自尊，她却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