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敬意坐在一处,假装依偎,给侍立一旁的言竹姑姑递了个眼神。言竹会意,自然地引着敬意的贴身侍女暂离。
“姐姐,”纪明霞声音压低,“我请你进宫是图谋什么,师父应该已经说了,姐姐可愿陪我冒险一搏。”
敬意浅浅一笑,眸中尽是了然:“不愿意还会来陪你?好像我有多想你似的。”
纪明霞也笑了,继续道:“眼下有桩要紧事,徐林福在宫外的宅子里,有个叫张成贵的粗使奴才。姐姐能否想办法,不留痕迹干干净净地把他救出来?最好能让他假死脱身。”
敬意沉吟片刻,眼中微光一闪:“此事……容我想个周全的法子。”
纪明霞眼波流转,贼兮兮道:“实在不行,便像小时候那般,一把火将他那宅子烧了。”
这话引得两人相视一笑,一段往事浮上心头。
那时她们也就五六岁,经常偷偷到御膳房看小兔,后来许敬意得知那些兔子终将被宰杀送上餐桌,忙不迭把消息告诉纪明霞,两个小丫头誓要做旧兔英雄。
敬意出主意,纪明霞动手,一把火烧了御膳房的偏角,趁乱抱走了兔子。东窗事发后,是纪明霞独自揽下所有责罚。仗着父王母后宠爱,她未受皮肉之苦,却被严厉训诫了一番,毕竟宫苑皆是木质,一旦火势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也就是未酿成大祸,如今想来,倒成了桩童年趣事。
书院不小,二人四下闲逛,遇见其它相熟的姑娘就打个招呼,她们出入都挽着手,也不避嫌,必要时,纪明霞还是要演上几分自怨自艾,满院不知道有多少双陆逍的眼睛。
午后,原本的礼仪课暂歇了,再入学堂时,宫人捧来许多布料与针线,言明要教导女红。
女红这东西,纪明霞真是束手无策了。
昔日在军中,曾有士兵捧着刮破的衣裳,憨笑着问她能否帮忙缝补,她接过针线,最后补出的痕迹歪歪扭扭,活像一条蜈蚣爬在上头。正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于此道她从未钻研。
教习姑姑似乎认定这些是贵女们理应掌握的技能,并未从基础针法教起,只分发了几幅绣样,道:“先将这图样绣出来,我再逐一指点。”
纪明霞对着眼前五颜六色的丝线和细针,将线穿过针眼,随后便对着空白的绣绷发起呆来。
敬意见她茫然,便挪坐到她身旁,执起针线,柔声讲解起来:“你看,应从背面起针,线头藏好,落针要轻,走势需匀……”
纪明霞听得极为认真,依着敬意的指引,一针一线,小心翼翼地开始模仿,看着有些笨拙。
舒王妃在一旁巡视,等着纪明霞发作,却不想这位公主真开始认真学起来。
午后阳光透过窗棂,在绣架上投下斑驳光影,四周静谧,偶尔夹杂着几声低语。
纪明霞凝神屏息,指尖捏着细针。敬意在一旁看着,眼中含着一丝温柔的笑意,不时轻声提点:“这里,回针要密一些,哎呀,线不要拉得太紧,布料会皱,等等,也别太松……”
贵女们大多飞针走线,姿态娴雅,偶尔抬眼瞥见纪明霞那略显僵硬的姿势和不成形的绣样,抿嘴偷笑。
纪明霞对此浑若未觉。
教习姑姑在学堂内缓步巡视,她自然也看到了纪明霞那边的窘境,脚步微微一顿。最终,她还是走了过去,目光落在纪明霞的绣绷上。
那上面勉强能看出是兰草的一部分。
舒王妃也跟过来,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她沉吟片刻,终究还是开口:“公主殿下,女红虽是小道,却也关乎女子静心养性。这针线功夫,还需多加练习才是。”
纪明霞只问:“勤加练习就有用?”
舒王妃道:“这是自然。”
纪明霞笑道:“我记下了。”说罢就继续埋头苦干,一帮的舒王妃哑口无言,只得向教习姑姑投去求助的目光。
至于教习姑姑,她反复观瞧,最终也并未像批评其他贵女那般直接指出错处,因为这位公主的绣品实在是,哪儿都是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