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菜汤并不好喝,甚至难以下咽,可曾有七年,云钦都是与百姓们一起并肩,从未嫌弃。
夜幕降临,城外驻扎的敌人虎视眈眈,一场大战似乎又在酝酿之中。
屋外,云钦坐在火堆之前,影子被映得颀长,高窜的火苗氤氲着云钦俊雅的脸,一个老伯从怀中掏出一包被炒过的白米,放在云钦身边。
“公子,这是我与大家凑来得一点炒白米,这城内因打仗总是留不下一点好东西,我看云妡姑娘脸色很不好,昏睡着连野菜汤都喝不进去,待她醒了,将这炒米泡于她喝,总比野菜汤好下咽一些。”
云钦没有回答,也未曾伸手去拿。
他们身后响起推门的动静,姜黛意出来,看着地上的那一小包炒米,若有所思,现世唾手可得的东西,在这样动乱的古代里,竟然只能依靠大家去凑才能凑出这一小包。
姜黛意走近火堆,捡起云钦身边的炒米,还给老伯,“伯伯,把这些留给孩子们吧。”
老伯刚想拒绝,城外蓦得射进来大片火箭。
云钦眼神顺时凌厉,起身用内力挥退火箭护住二人,他叮嘱姜黛意与老伯:“你们去躲起来。”
姜黛意未来得及说话,云钦便已经飞身朝城墙之上而去。
老伯拉着姜黛意躲进暗处,“云妡姑娘,你可别出去,敌人残暴得很,他们的箭是用箭车发射过来,力大无比,稍不注意,人便会被射穿。”
姜黛意手里捏着那包炒米,看着老伯的背影,忽然明白了云钦所存在的意义,这个世界里的善意,原来到处都是,只是从前她从未看见过。
“妡妡,过来。”
黑暗中,一个男子的身影出现,月光映到来人脸上,老伯转头望去,惊喜道:“云言家主?”
姜黛意并不如老伯那般欣喜,她不动声色地将老伯护到身后。
“看来燕陵王宫中放出的消息是假的,不知为何襄临王说您被云钦公子所杀,现下看来传言不可信,那云妡姑娘身份的事情是不是也有误会?”
云言笑得和善,眼底却诡谲云涌:“自然是误会。”
另一边城墙之上,火光照亮天际。
云钦自上而下与魏国国君魏弦对视,魏弦跨坐于马上,挥手让将士停下攻击,他看着城墙之上那道隽秀挺拔的身影笑道:“自来听闻云钦公子用兵如神,算无遗策,如今以区区两万精卫,抵挡孤的六万兵马,让孤不得不亲自出征,当真让孤刮目相看。”
云钦神情淡淡,立于城墙之上恍若神邸,“王上过奖。”
魏弦笑道:“这小郡城也并非燕国国土,云钦公子何必如此死守,乱世之下,国土吞并之事时有发生,公子乃通透之人,应当知道,死守除了让城内之人多苟延残喘一些时日以外,毫无用处。”
云钦漠然而笑:“是吗?小郡城,罗烟城,皆不属于任何一国,这两地一直是各国分界之要地,虽是要地,但因资源匮乏,地处贫瘠,各国君主皆不愿接手,此番王上如此行事,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魏弦欣赏
道:“不错,六万兵马,换云公子效忠我一年,一年之后,云公子是去是留,我都不会亏待公子,如何?”
云钦闻言淡淡一笑:“效忠?”
魏弦分析利弊:“近日各国摩擦不断,襄临王不行应对之策,却屡屡施压于云家,以至燕陵内乱,以公子的能力,若不是受制于那襄临王,此番与我之战,怕已经早就得胜离开,我亦不会行今日此举,也无机会对公子说这些话。”
云钦眸底淡然,笑得很是从容,他抬眸望着硝烟弥漫的天际,轻启唇角:“好说。”
魏弦同样勾起笑容,六万兵马,无尽殊荣,于一年时光来说,只赚不赔,云钦的选择,在他的意料之中。
魏王停战,城内百姓皆是松了一口气,而云钦不顾百姓劝阻,只身跃下城墙,与魏王到了军营营帐。
营帐之内,魏王亲自将茶水奉给云钦,眼底是势在必得:“云公子在利弊之间衡量有度,孤相信在未来一年,云公子必然能助孤成事,而孤自然也会比襄临王,待公子,待云家更好。”
云钦回以一笑,云淡风轻:“我想王上应当误会了,方才在城墙之上,我并未许诺王上任何事情。”
魏弦闻言,奉出的茶又收了回去,他眼色一狠,身边的侍卫立刻便对云钦刀剑相向。
“云公子,你知道你现下身在何处,亦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魏弦语气危险道。
云钦泰然自若,看着魏弦缓声道:“不久前魏国诸位王子为夺位夺权,自相残杀,王上弑父弑兄,虽得王位,但却背了个心狠手辣的名声,我很好奇,事成之后,王上是否真的会履行诺言?”
魏弦让侍卫收回佩剑,脸上的神色又轻松了起来,“云公子太低估孤的人品了,孤杀他们,自然有孤的道理,但公子不一样,公子乃绝世之才,得之孤幸,失之可惜,自不会过河拆桥。”
云钦神情莫测,眸底虽有笑,但极为淡然,他道:“我从来不信任何人的承诺,包括我自己,王上,您的说辞并不足以打动我。”
魏弦本坐得端直,此时也是没了耐心,他歪倒身子靠在座椅上,望着阶下的云钦,冷声道:“不识抬举,可惜了。”
云钦从案前站起,魏弦眯起眼睛,警告他:“云公子,这里是我的军营,你想干什么?”
云钦将一封书信搁置在案上,侃侃而谈:“王上在魏国尚且根基不稳,你说,我若此时让燕国与虔国停战求和,再联手对付魏国,王上你又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