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清脆而严丝合缝的入榫声。
阴风来得快,去得也快。
在横梁落定的瞬间,刺骨的寒意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两个工人师傅,石化在脚手架上。
他们看着那根安然归位的横梁,又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脸上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只有粗重的喘息,瞳孔因极度的恐惧而放大。
“跑……”
年轻些的那个,嘴唇哆嗦着,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
下一秒,他连滚带爬地从脚手架上翻了下来,也顾不上摔疼的屁股,手脚并用地向山门外逃去。
“鬼……真的有鬼啊!!”
另一个也回过神来,发出凄厉的惨叫,踉跄着追了上去。
“救命啊——!”
“菩萨都镇不住的鬼啊——!”
凄厉的喊声顺着山路一路滚下,惊起林中飞鸟无数,很快便消失在了山雾之中。
清晨的阳光,懒洋洋地洒下来,照着一地的狼藉。
无执保持着托举的姿势,只是手中早已空无一物。
他放下手臂,白皙的皮肤上,青筋已经褪去,只剩下几道被粗糙木料磨出的红痕。
他抬眼,看向屋脊之上。
空空如也,玄黑色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无执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
他沉默地环顾四周,这个刚刚开工便被迫停摆的工地,瞬时成了一个无人理会的烂摊子。
无执弯下腰,捡起地上那把冰冷的铁锤。
锤头很重,他握着锤柄,手心传来粗粝坚实的触感。
就在这时。
微凉的阴风,在他身后悄然卷起。
玄黑的身影,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飘落在他身侧。
“不堪大用。”
谢泽卿负手而立,顺着无执的视线瞥了一眼那堆工具,语气里的嫌弃更浓了。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要朕亲自动手。”
无执转过身,清晨的阳光,恰好落在他清隽的侧脸上。汗水未干,顺着他优美的下颌线滑落,隐没于僧衣的领口。
那双眼眸不起丝毫波澜,平静地看着身边这位“肇事者”。
无执的沉默,比任何质问都来得更有压迫感。
谢泽卿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帝王的威严,在小和尚这双清澈却又过分冷静的眼睛面前,似乎总会莫名其妙地矮上一截。
谢泽卿轻咳一声,撇开视线,嘴上却不肯服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