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跑过了花！”落木不满足于一只手的交握，倾身上前抱住了乔南，鸟一样雀跃，“我们说不定还跑过了风！”
“毕竟是梦境里嘛。”乔南以相同的力气回抱，因为落木的话感到开心。
可能是因为人间和天堂的教学方式不一样？又或者是为了保持住天使的纯洁和天真，至少现在，通过落木的话足矣窥见她幸福的生活。
过剩的幸福成为了太阳的一部分，洒在了不同的人身上。
人很难拒绝一个太阳，即使本人性格已经足够开朗。
乔南同样。
她们还在下沉，海水流动的声音又忽然变得喋喋不休，安静总是不会驻足在一个地方，它们也流动，液体一样。
何况身边还有一个炸毛的，同样吵闹的蒲公英，蒲公英开口，翠绿的眼睛在幽黑的海水里也依旧是亮的，和海水隔开，像是不通的两种水，淡水，咸水。
“我们会沉到哪里去呢？”乔南耳边响起落木的声音，她们相拥，看不见彼此，却又超对方汲取温暖，送去温度。
乔南也同样不知道，她尚不知梦境的深度，或许会就此永远下沉，直到醒来。
“不知道，或许会沉到世界尽头？”
但是乔南不在意，现实的她在床上躺着，梦境里的自己也在下沉，没有海水的压强挤压她，冷又暖。
她只是拥抱，拥抱一只鸟，一朵蒲公英，一位天使，一名可爱的女孩儿。
“不用怕，我会陪你的，陪你一直沉下去。”落木轻拍乔南的背，哄着人，橘红色的发丝在海水里浮动，又有几缕和乔南的纠缠在一起，“你要是想离开，我可以带你飞！直到飞出海面，飞到天上。”
“好啊。”乔南又用了几分力气抱落木，下巴彻底架在落木的脖子上，像一把软刀，在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就靠近了，又有点懒散地说，“那我要……飞上去，看海。”
“好，看海！”落木下定了决心，翅膀从背后长出，从单独一片绒羽，化作了一从稚羽，最后化作了一整个翅膀的成羽，一点点变大，“我带你飞！”
翅膀扇动，羽毛里还带着些微光，星星一样缀在羽毛上，翅膀扇动才从翅膀上掉落，在漆黑的海里，像一场流星雨。
乔南理所当然的笑出来，眼里带着点泪，海里的光线太暗，近乎于无，但翅膀在生长的时候是发光的，乔南隐约看到了点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只是想起了那天晚上，那一阵偶然的、晃了那个人眼睛的风。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联想到，总希望是她想岔了。
乔南不需要摆动双腿了，她被抱着，或者说落木被她抱着，只剩下一双翅膀在海水里划动，船上架着的桨一样。
“我们像船。”乔南说，又因为有点这话有点无厘头，她笑了一下，她们向海面靠近的速度不算太慢，但往下沉太久了，也有可能是乔南不想这么快看见天和海夹着的那片风景，她们到现在距离海面还有一段相当可观的距离，“你是划船的那个，我是什么都不做的那个，嗯……躲懒的那个。”
“也不是不行嘛，翅膀不累的。”落木说，无所谓一样海水洗过她的羽毛，留不下一滴水，她倒是乐呵呵的，“再说了，我可乐意了！”
“那你要加油了，我看见光了，快到喽！”乔南抬头看见了微弱的光，那颜色感觉不大像是万里无云，透着点灰，被磨砂玻璃过滤了一样。
落木还真扇得更起劲了，海水透下来的光越来越明亮，乔南却忽然发现了新奇的东西：有朵花从落木头发里掉出来了，落木往上飞的速的太快，没给乔南仔细看的时间，只看见了一抹，一小抹白色。
追不上她们游动的速度，兴许过会就会冒出来，在海面上漂泊、游向另一座岛屿。
“哗——”
她们越出了水面，好像见证了从黑夜到黎明。
海面的天气确实不怎么好——称得上是及其糟糕。
被狂风带着往上抛的浪太大了，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脾气大的可怕，掀起巨浪的海带着的颜色也不大友好，倒映着天的颜色，是灰的。
“像是新生的天使不好好吃饭，最后一边哭泣一边拍桌。”落木的比喻落下，种下了一层滤镜，不太恰当又很恰当，新生的生物，不管是什么，总会有一段任性的时光，婴儿拍桌，威慑力不大但也大。
“其实也有点像珊莎奶奶，我不好好吃饭的时候她也这样发脾气，还拿我的苹果树威胁我！”落木说着，自己又有些生气，脸有些鼓，现在都还能想起来，当时肯定是气坏了，“我本来是想邀请你去看的！”
看来当初生气的时候还带着另一个女孩的份。
“那可不好。”乔南一只手拂过落木的背，划过了她背上的羽毛，最后握住落木的手，确信这位天使小姐会保证不让她掉进目前伤害不了她的巨浪里。
“我知道那不好的，而且珊莎奶奶也没有很生气。”落木嘟囔，最后败给握住自己的那只手，又笑，“而且珊莎奶奶以前拿着剑呢！她不会真的生气的，真的生气早就把我劈成两半了！”
雨下起来了，刚开始就是一大滴，砸在人头上，身上，把本来就是湿漉漉的两个人再添一把火，浪越掀越高，在跟天叫嚣，要往上吞。
乔南就抱着落木，看和落木不一样的一片海，风浪越来越急了，最大的一场海浪甚至拍到了她们的脚。
“有鸟！有鸟在飞！”落木惊喜，声音盖过了雷声。
乔南觉得她们更像是鸟，又或者避雷针，就这么悬在空中也不怎么移动，像活靶子，给天上的雷练手，但她还是好奇了，也许是海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