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岁,田雨萝与轩辕夏离开江心学宫后,先去了江邑,与其师父素娘作别。田雨萝本还忐忑如此离开师门有负师恩,可他二人到江邑后,不仅见素娘在收拾细软家当,屋内还有一位老汉,唤师父为娘子。
田雨萝细询才知,师父终于等回了她的丈夫,二人正准备远遁江湖。与师父告别后,轩辕夏带她回到小次山。
二人在小次山这段时间,日日随梁功长习武,武功颇有进益。甚至,轩辕夏又开口请梁功长教邱怡剑法。
邱怡再未回绝。
自智斗过张司宇后,她也深明自己虽有张家剑法与回龙功傍身,为防被人通过武功推断出自己与白陵的联系,确需练它门剑法,以作应对。
梁承欢见到小次山又来了一位姐姐,欢喜更甚,常与三人随父练剑。
寒意散尽,阳和方起,三月将至,小次山上。
历经半年的调补,梁功长夫人叶婕神采奕奕,身体尽复。在最后一次行完针后,邱怡为其搭脉,嘴角噙出了笑意,说道,“梁夫人,您已无大碍了。”
梁功长将手浮在叶婕腕间,一息四跳,不浮不沉,和缓有力。虬髯上一双剑目瞪着光,拜向邱怡,“邱姑娘,情受老夫一拜。”
邱怡紧拦着,说道,“梁掌门不必多礼,都是晚辈应尽之责。”
叶婕视了梁功长一眼,“夫君,小妹今日差人来问,说她与王爷想明日到小次山来,问问你的意思。”
梁功长神情中并无拒绝之色,“朱阳王爷到了云间都城?”
叶婕颔首,“是啊,小妹说圣上前不久得了七皇子,高兴得不得了。这不,朱阳王特意来接小妹回凤临看看七皇子去。”
邱怡和声问道,“夏先生贵为朱阳王妃,怎到小次山来还要来问过梁掌门的意思?”
叶婕瞟向梁功长,“小妹毕竟是清农医者出身,自然是知功长忌讳的。”
梁功长自责自良,“嫂夫人虽为清农医者,但我如今已是姓梁了,夫人毋需挂怀。”
邱怡眸中闪出幽幽的光,知道梁功长做了许多让步,才云淡风轻地吐出这轻轻一言,“晚辈说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白陵张家的人,脾性最是倔,倔到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也未必愿哼出几句话来。如此,更可见梁掌门待夫人情之真,意之切。”
叶婕听到“白陵张家”四字本是揪心,生怕梁功长情触。
可梁功长闻声却是眼前一亮,不由大笑了三声,眼角更是滚出几颗热泪,“邱姑娘惯是懂取笑人的。”
叶婕见夫君非但丝毫不将邱怡的僭越话语放在心上,反是一副释然,心下十分慰怀。
春光暖日,万物复苏。
小次山上,莺飞草长,花光摇曳,春意盎然。
轩辕夏先行下山去接双亲,三人影一并等在小次山门处。梁功长和叶婕自是欣喜得不时张望着上山的路,田雨萝心中却敲起了忐忑的小鼓。
一抹轻烟扬起,蹄音临近,三乘骑影出现在山径拐角处。
轩辕夏前行带路,而后两骑,中年男者穿着身暗红锦纹的华服,身宽魁壮,眉目却是慈祥。一骑影夹在前后二马间,鼻处罩着一面轻纱,妃衫乌瀑,如雪欺梅枝,仿是从画卷中走出的。
梁功长率先迎了去,向轩辕夏父母问候道,“小弟见过王爷,见过王妃。”
轩辕夏跳下马后,还不等他去扶娘亲下马。朱阳王早早一手握牢马鞍头,将手递向马上女子,“夫人,请下马。”
叶婕看着那宛若巫山神女的曼妙身影,眉眼一下绽开了。
梁功长见状,也下俯跪地,将自己做成个“下马石”的模样,“请嫂夫人下马。”
马上女子一时间恍了神,理过云鬓,将一只玉足踏在梁功长背处,一只手搭给朱阳王,探身下马。
叶婕搭过手去,向朱阳王妃道,“妹妹。”后者柳眉一扬,“姐姐。”
朱阳王双手扶起梁功长,“功长兄弟,快快请起。”
田雨萝上前近了几步,“雨萝见过王爷,见过王妃。”
朱阳王夫妇打量起田雨萝,在听儿子说过田雨萝已洗手远离绿林行当后,满意得相视一笑。
朱阳王妃向田雨萝亲切问候道,“女大十八变,我真是越看越欢喜了。”
田雨萝轻轻颔首,“是。”
朱阳王看出姑娘家羞涩,只拈须淡笑。
朱阳王妃又握起田雨萝的手,笑着道,“仔细风大,快随我进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