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悬黎不打算管别人的事,但她从前深受陈大夫和刘婆婆的照顾。她沉默片刻,对扶摇招了招手,悄声说了几句话。
扶摇颔首,进屋拿来一个钱袋,递给了孟悬黎。孟悬黎将钱袋递给刘练:“刘公子,这些钱你拿去,先让你母亲入土为安要紧。”
刘练摇了摇头,拒绝道:“孟娘子,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我们萍水相逢,我怎能平白收你的
钱?这万万不行。”
“拿着吧。”孟悬黎抿唇,叹了口气,“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让老人家下葬,是为人子该做的事。”
刘练嘴唇哆嗦,眼睛闷红,颤抖着手,接过了钱袋:“……孟娘子大恩,在下没齿难忘。”
“快起来。”孟悬黎见他要跪,忙示意扶摇拉他,“不必这么客气。”
刘练起身,见孟悬黎身怀六甲,忽而想起关于国公爷的消息。他担忧问道:“孟娘子,你还好吗?”他问得小心翼翼,生怕触及她的伤心事。
“怎么不好?我喜欢有水的地方,听说这里气候温润,便来了。”孟悬黎抿唇,笑了笑,“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刘练干笑两声,连声附和:“是呀,岭南这里除了有些热,其他都好。”
孟悬黎目光清灵,看向院中的雨丝:“雨好像小了,刘公子快去办正事吧。”
刘练恍然回神,连忙道:“是,是!多谢孟娘子提醒。那……孟娘子保重,刘练先告辞了。”
孟悬黎微微颔首:“刘公子也保重。”
见刘练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孟悬黎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的腹部。回想起上一次秋日,她还在燕京,一年之间,尘归尘,土归土,多少故人都不在了。
孟悬黎慨叹片刻,撑着扶手,缓步回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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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凛冽,吹过皇城朱红色的高墙。御书房内,地龙烧得正旺,萧廷负手立在御案前,心里却想着之前那件事。
暗影悄无声息出现,单膝跪下,字字清晰:“陛下,查清了。”
萧廷没有回头,手指敲了敲桌案,平静开口:“说。”
“我等对国公府来往人员进行了排查,最终指向一人——邬明。”顿了顿,暗影继续道,“此人原名苏鹤,曾用名苏子胥,是许州苏家的养子,多年前死于一场意外,后来在东都暗中活动。”
“苏鹤?”萧廷缓缓念出这个名字,感觉在哪里听过。
他转过身,声音冷到极点:“人在何处?”
“已按陛下吩咐,秘密擒拿,押入暗牢。”
“带朕去。”
暗牢终年不见天日,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腥味,墙壁上闪着忽明忽暗的火光。
路尽头的牢房,比其他牢房都要坚固阴森。苏鹤被铁链铐在刑架上,头发散乱,浑身伤痕。然而,他神色如常,唇角噙笑。
见萧廷走进来,苏鹤抬起头,声音如鬼泣:“陛下,您终于肯来见我这个表弟了。”
萧廷停下脚步,目光如剑,仔细打量着苏鹤的脸:“表弟……你对陆观阙究竟做了什么?”
苏鹤咧开嘴,露出牙齿:“没做什么呀,不过就是,亲眼看着他走进我给他设定的结局。”
萧廷想起暗影打听来的消息,似乎理清了来龙去脉。他盯着苏鹤,微笑道:“就算你杀了他,你也不会是他。至于原因,想必你比朕更清楚。”
苏鹤一怔,旋即疯狂笑起来:“哈哈,只要他死了,又有什么不能?”
萧廷强忍怒火,一字一顿,开始细数:“孟悬黎当年的眼疾,是你做的手脚。”
“不愧是皇帝,什么消息都知道。”苏鹤笑声渐歇,得意挑眉,“一点小玩意儿,让她暂时看不见而已。我就是喜欢看他们互相怨恨,多有意思……”
“他们夫妻关系,是你设计离间的。”
“是又如何?”苏鹤嗤笑,“他那么在意她,我没把孟悬黎杀了就不错了。”
“对了,陆观阙是心甘情愿赴死的。我告诉他,孟悬黎中了我下的毒,无药可解,身子会慢慢变冷,悄无声息地死去。唯一能争取一线生机的解药,需要他付出代价。”
苏鹤眼神泣血,是攒了一辈子的怨恨:“他居然都照做了,哈哈哈哈哈哈,他为了她,像个摇尾乞怜的狗,什么都肯做。他最后是不是死得很痛苦?是不是很绝望?”
“这是他欠我的!这是他和他爹欠我!”
萧廷听了,胸腔中的怒火再也无法抑制,直接走到刑具架前,拿起上面的剑,抵上苏鹤的脖颈。
苏鹤毫不恐惧,甚至挑衅道:“怎么?陛下要亲自杀了我?这样也好,我早就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