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孟悬黎蹙眉,睁眼看他:“看够了吗?”
陆观阙将棉布放在一旁,双手捧着她的下颔,眼眸细细描绘她的轮廓
:“不够。”
“看一辈子,都看不够。”
“不是一辈子,是七年,最快也只有三年。”孟悬黎漠然纠正,忽而想到什么,“我不住国公府。”
“那我们搬到璞园,还住澄居。”
陆观阙呼吸间都是她的气息,他贪婪深吸一口:“至于其他的,都依你。”
孟悬黎摇头,她只是不想再梦到他在国公府凶神恶煞的样子,她怕她回去,会没完没了的想到从前那些事。
澄居,会好一些。
外面传来敲门声,孟悬黎猜不透是谁,声音涩滞,看着陆观阙:“你去把门打开。”
陆观阙指尖刮了一下她的下颔,拂袖起身,打开门后,入眼便是刘练,和他身后穿着官服的人。
刘练退下台阶,对着衙门的人躬身行礼,指了指陆观阙:“大人,这就是那个污人清白的人。”
陆观阙盯着门外这群人,眼神似乎能将他们刺穿:“污人清白?”
说着,他意味不明笑了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似乎警告过这位公子,别再来找她。”
“没想到你这般不知好歹,还真报了官。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必再……”
“等等。”
孟悬黎听见外面的话,颤微走出来,陆观阙回首,有些不悦:“你出来做什么?”
孟悬黎没理他,对着门外人,淡声道:“刘公子,多谢你为我着想,还请来了各位大人。但他不是旁人,他是……”
孟悬黎顿了顿,平平叙述:“他是我在乡下认识的朋友,如今精神失常,神志不清,有些记不得人了,所以他才说出那般打诨的话。”
“还望各位多多体谅。”
刘练歪着头,看了看陆观阙,发现他双眸猩红,几乎能滴出血。众人面面相觑,似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忙摆了摆手,离开了这里。
刘练却不肯离开,抢步上前,俯在孟悬黎耳边,细声道:“李姑娘,你可别上他的当,他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还有,他还威胁我呢,说要打断我的腿。”
立在旁边的陆观阙一直在隐忍,完全没料到刘练这家伙居然敢舔着脸凑上来。
孟悬黎居然还不拒绝,就这么认真听他说话。
好啊,能听别人说这么多,却听不得自己说半句。
陆观阙死死盯着刘练的脸,见他离孟悬黎如此之近,脸颊羞涩泛红,果真是好样的,那就再红一些罢。
下一刻,陆观阙拉开孟悬黎,猛地上前,握住刘练的衣领,拳头直接朝他侧脸砸去:“你敢离她这么近?是嫌命长?”
刘练瞪大双眸,怔愣片刻,才发觉自己的唇角出了血。他恍然看着陆观阙,结巴道:“你……你居然敢打人?!”
“有问题?”说着,陆观阙就要给他第二拳。
孟悬黎显然被吓到了,慌忙回神,拽着他的手臂,颤声道:“陆观阙……我求你,我求你不要再这样伤害无辜了。”
“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陆观阙目睹别人死亡时,只有沉默与隐忍的痛。但现在,他居然会头皮发麻,不知所措。就像行走在刀尖上,会有血,会有泪,也会战战兢兢。
在遇到孟悬黎之后,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是他活着的理由,是他毕生不可多得的欢乐,更是他苦苦求来的唯一。
后来,他得到了她,看她喜怒哀乐,看她视野里都是他。他知道,她喜欢这样的他,他继续扮上温柔面,他们就能过一辈子。
可他没料到,她发现了真正的他,那个恶劣,不堪的他。
那一次,她刺伤他的背,逃到屋里,不肯出来。他十分愤怒,逼她出来,然而她装失忆,打算再离开。可他清楚,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怎么瞒他,她都令他着迷,魔怔。
再后来,她费力逃到岭南,他怒火攻心,满脑子都是把她抓回来,回来后呢?她还是不肯跟他交心,不肯对他说只字片语,更不肯待在他身边。
而现在,她逃到燕京,居然为了一个路边的陌生人,苦苦哀求他,哀求他放过他。
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