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悬黎定在原地,怔怔望着他的背影,满眼都是悲痛交织复杂的情绪。
倏然,利箭之声,裂空而来。
“陆观阙!”
孟悬黎猛地攥住他的衣袖,往后一拽,箭身擦过他的肩,“铮”地一声,钉在亭柱上。
珠钗颤动,孟悬黎被他护在怀里,浑身都是他冰冷又颤抖的气息。
侍卫们连忙走上石阶,结成方阵,就要向四周射杀。
“不要……”孟悬黎瞪大双眼,心跳如擂,急声制止道,“我不要见血……”
陆观阙凤眸微眯,死死盯着孟悬黎的脸,这么煞白,这么惊惶,又这么熟悉……
这是恨他的她。
这是没失忆的她。
原来她想让他死啊!
陆观阙箍紧她的双臂,直接将她抱起,声音阴冷道:“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孟悬黎攥着他的衣领,尖声威胁道:“你若杀了他们,我就死在你面前!”她在他怀里挣扎着,不顾死活地要往那石阶上滚。
陆观阙额角青筋凸起,他抱不住她,就像掌握不住她一样。她愿意为了别人去死,也愿意为了离开,让他去死。
可她方才,为何又后悔了?
正要开口,孟悬黎猛然挣开怀抱,沿着石阶滚了下去。石阶上钗环零落如碎月,霞光照在她身上,凄艳而哀绝——
作者有话说:这章写了好几个版本,但还是坚持了第一版,因为,我的好朋友对我说“狗血,狗都不写,写的就是狗血。”
第32章恨君不思君(1)
孟悬黎跌在石阶上,沐浴在金灿灿的余晖下,空气里弥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血腥味。明明,他就要死了,她也能离开了,为什么还要救下他?
救下他,伤害别人,再伤害自己,这是她要的结果么?不是的,为了不成为刽子手,她不得不救下他,不得不再次挣扎他,逃离他。
若他真的死在她面前,这辈子,她即使离开,心也难安。
陆观阙几乎是飞下来,目眦欲裂,惊吓过度:“他们不会死……他们不会死的……阿黎你醒醒……”
说着,陆观阙将她抱起来,朝着后面人怒吼:“快去找太医!”
这些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连忙埋低头,匆匆飞驰,赶往宫中和府中。
孟悬黎贴着他,慢慢闭上眼,巨大的疼痛包裹着她,不知是身子痛,还是来自他的痛。
总之,她渐渐失去意识,仿佛来到一片祥和又安静的云层中,她躺在上面,很舒服。
陆观阙背对着山林的幽暗,朝山下踉跄踏去。一路行来,他不记得这片山林究竟有什么树,也不知道今晚的月亮会不会出现,只顾紧揽怀中人,跌撞而行。
到府上时,他心口抽搐,呼吸急促,产生了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恍惚。
他原是得天独厚的贵胄,对这世间万物几乎唾手可得。从许州再回东都时,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的母亲以为他惨死,悲痛万分,郁郁而终了。
那时,父亲对他劈面叱骂:若非你这孽障,你母亲怎么会悲泣而死?你怎么不死在许州?你合该死的!
是,他该死的,他那时候就该化作白骨,死在许州。偏偏上天怜悯,让她救下他……可方才那般,她还是因为那些无处安放的善意么?
陆观阙点了点头,轻哼一声,坐在床沿,看见窗外两只燕子飞入廊下,啾啾叫了几声,又离开了。
天色如绮,风忽起,庭院尽是残阳。
医女诊断后,跪在地上,埋着头,低声道:“世子妃膝盖有多处青紫淤痕,脉象浮紧而数,恐怕是惊风入体,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陆观阙眯了眯眼。
医女怔了一瞬,旋即答道:“只不过世子妃颅脑后还有些暗伤,需要喝些菖蒲汤,再观察观察。”
陆观阙眼风扫过孟悬黎,淡淡道:“你去找德叔,让他给你安排间厢房,这些日子,你就住在府上,随时听召。”
“下去配药。”
医女垂首没敢抬眼:“微臣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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