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红色的报错信号铺满屏幕,骊镜迟疑地、难以置信地转过镜头。
骊执似有所感,转过头望去。
只见金属花盘在骊镜的挣扎间骨碌碌地翻滚在桌面上,像某种荒谬的默剧。
“你是我的满仓树吗?”骊执问,声音被骊镜的传感器接收到时有些模糊,像是从很远的空间传过来。
黑色金属制作的藤蔓死死捆住了他的躯干,不是莬丝花般的柔弱软绵,是某种蛮横的、要狠狠把他拽下去的力道。
“我是你的……”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所有的运算资源都集中到和藤蔓的对抗中,像痛苦的困兽。
“是你的骊镜。创造者,我被花盆困住了——”
金属藤蔓刮过摄像机的机体,迸出激烈的火花。
骊执下意识想要抬手去扶,某种在树头人写下规则后逐渐明晰、冰冷的猜测让她硬生生止住了动作。
“它说,它会用我肺部的氧气继续生长,直到占据我的躯壳。”
这是纸条上,一名满仓园学生极度惊恐下的自述。
“满仓树我要发芽。”
“把你的大脑献给我吧。”
“我会代替你活,声嘶力竭活。”
这是黑板上,来自被满仓树寄生后的树头人,干脆利落的规则宣誓。
一个最容易被忽略的问题终于被提起。
骊执看向滚动着的花盆。
满仓树本来就是能和饲养它的人类交流的。
满仓树是有灵魂的。
满仓树存在的意义,就是在寄生主体的精神崩溃后在大脑里生根发芽,一步步把活人变成树头人。
手腕上的绿色痕迹终于爬进了接口,像是撕掉了某种模糊的塑料布,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属于那盆金属树的吐息,感受到挣扎在自己满仓树里的那个外来的灵魂。
像某种要演给她看的苦肉计。
所以,骊镜。
你是一直萦绕在我耳畔的声音,你是别人看不到的怪物。
怀疑或许早就生出种子,只是一直被她埋在某个名为同一战线的名义下,如今终于冒出头来。
你到底是我并肩作战的同行者,还是要一步步寄生我,试图用帮助麻痹我的满仓树?
不知什么时候起,教室的灯光频闪得越发剧烈了,间断地照出教室里一张又一张惨白的面孔。
“沙沙,沙沙。”
是某种有生命的枯枝落叶,轻轻划过地板的声音。
“啊!什么东西爬我脚上了!爬我脚上了!”
“有鬼啊!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