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牟,万岁爷到底在宗人府做甚?”楚娴疾步走到阿牟面前。
梁九功垂首,不敢挑明。
如今这位万岁爷戾气比先帝爷更重,说是暴戾恣睢都不为过。
他的老伙计李德全并没有他运气好,李德全早年间曾投靠八爷,新帝登基之后,李德全自是没好下场。
李德全七零八落的尸首,是他亲自收的尸,一想到那晚在畅春园内,满地都是拼凑不全的李德全,梁九功瞬时毛骨悚然。
“你们都不说,我自己去瞧,羡蓉,看着他们,在我回来前,任何人不得离开内殿。”
楚娴换上宫女服,脚下一踉跄,慌乱往宗人府的方向狂奔。
婉凝忐忑看向揣手站在门口的梁九功。
“您说说您老人家为何哪壶不开提哪壶,若影响帝后感情,娴儿定会伤心欲绝。”
梁九功不置可否,摇头长叹:“福晋,您该知道,万岁爷病了。若皇后再不出手,万岁爷定会遗臭万年。”
婉凝默然不语,颓然跌坐在圈椅上。
楚娴乔装成宫女,一路上近乎畅通无阻来到宗人府内。
废太子一家被圈禁在宗人府西边。
说是圈禁,可皇子龙孙即便是沦为阶下囚,圈禁环境也比寻常囚徒更佳。
太子被囚禁之地,虽说不是富丽堂皇,却清幽雅致,是自成一体的三进小院,还带一座奴婢所居的跨院。
只是随着愈发靠近小院,空气中却飘散出阵阵恶臭,像是几十年不曾刷干净的陈年茅厕的恶臭。
楚娴被熏的头晕脑胀,扬手用袖子遮住口鼻,可那臭气却无孔不入。
“大人行行好,粪水已半个月不曾运出,满院都是屎尿味,各位大人们也熏得难受。”
“滚回去,一月运一次粪水,还有十三日,老子真是倒八辈子血霉,每日陪着你们闻恶臭,下值回去身上都腌入味了。”
把守废太子囚院的侍卫骂骂咧咧,待要扬鞭将臭太监打回门后,忽而迎面走来个端托盘的宫女。
“你是哪个宫的?”侍卫扬手挡住那宫女去路。
楚娴仰头,露出真容,众人纷纷匍匐在地。
“奴才凌普,给皇后娘娘请安。”曾经叱咤风云的东宫首领太监凌普灰头土脸,身上的臭气熏天,一脸绝望匍匐在皇后脚下。
成王败寇,如今他的主子沦为阶下囚,打从被打入宗人府内圈禁,主子日日过得生不如死。
“皇后娘娘!”凌普鼓足勇气爬到皇后脚边。
“娘娘,求您给二阿哥一个痛快吧,求您了,他如今这样,还不如痛快些受死。”
楚娴蹙眉,越过凌普,疾步往内院赶去。
耳畔忽而传来清脆的板子声,却听不见任何人惨叫惊呼,楚娴循声追去,远远看见苏培盛躬身站在廊下。
苏培盛眼尖,瞧见皇后前来,登时转身将脑袋探入窗内通风报信。
楚娴三步并两步来到紧闭的门前,不待推门而入,房门径直打开。
扑面而来一股浓烈血腥气息。
四爷满身满脸溅满血迹,身上龙袍上的五爪金龙染上斑驳血迹,狰狞面目吓得楚娴眉心突突跳。
“宗人府污秽,谁准你来?”
四爷将染血的双手负在身后,楚娴的目光从屏风后露出的一双枯瘦的双手收回。
此时苏培盛端来铜盆伺候万岁爷擦手。
楚娴接过帕子,擦拭四爷脸颊上的血迹。
“万岁爷,军机处大臣张廷玉大人与鄂尔泰大人有本启奏。”恩普小跑着前来禀报。
“先回去,一会朕与你去皇极殿赴宴。”
“好。”楚娴换下四爷身上染血龙袍,与四爷离开。
将她送回养心殿内,四爷才前往御书房议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