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此前种种,皆是丹荔在暗中作祟。
她见苏锦绣由昔日平起平坐的绣女,一朝跃为华韵阁阁主,心中妒火如焚,遂暗中勾结了几位已辞工的绣娘,处处构陷栽赃,还散布了那些不堪的谣言。
苏锦绣初时本欲息事宁人,对这些蜚短流长不甚在意。怎奈丹荔得寸进尺,变本加厉,她便索性联合沈栖梧,将她们的所作所为一并揭露,好好整治了一番。
忍一时越想越气,骂一顿海阔天空。
在苏锦绣的经营下,华韵阁一路披荆斩棘,不仅洗清了先前的污名,生意更是如日中天,订单竟已排至来年。若照此势头,开春再兴办绣艺学堂,届时声名鹊起,或许真能摘得汴京第一绣娘的桂冠。
她这一路虽偶有波澜,总体还算顺遂。于是不禁思忖,闻时钦那边如何了?
春闱日渐迫近,他们早已断了书信,只为让他安心备考。
苏锦绣对他的才学深信不疑,毕竟杂记中记载,上一世的他出身寒门、毫无依傍,仍能凭真才实学高中探花,更何况今时今日?
只是想起他曾经戏言,教她榜下捉婿定要去,当时她怎么答的?
她嘴硬道:“才不去,你若被人捉走,我便不要你了。”
可这几日,她竟连连梦见他身着状元锦红袍,骑高头大马,乌纱帽翅摇摇,刚揭榜便被达官贵人聘走为婿。
后来他抱着高门贵女,春风得意马蹄疾,直入煊赫王府,连眼角余光都不屑瞥她一下。
每回都吓得她冷汗涔涔,骤然惊醒。
揭榜之日,天未破晓,夜色如墨,苏锦绣已披衣起身。
她直往兰府轻叩兰涉湘房门,将睡意惺忪的她从被窝中拉起,随后驱车直奔皇宫宣德门。
兰涉湘在马车里连打三个哈欠,揉着惺忪睡眼嘟囔:“你这又是何必?晚来一会,他的名次难道还会飞了不成?”
苏锦绣自然知晓名次已定,她所忧者也并非于此。
她笃定闻时钦必定高中,名列三甲。可那些无端而来的梦,让她忧心忡忡。
她一边暗自焦虑,一边又暗骂自己:“苏锦绣啊苏锦绣,你怎的如此不相信他?又为何要平白生出这些疑虑?”
兰涉湘本欲再睡,瞥见她坐立难安、指尖无意识绞着锦帕的模样,便凑上前来,轻抚她的脊背安抚道:“巧娘,你莫不是怕他一朝高中,便忘了昔日情分,另攀高枝?你且放宽心,他闻时钦眼里除了你,何曾容下过旁人?他对你的依赖,你还不清楚吗?”
苏锦绣闻言,低声重复:“我知道,我知道。”
兰涉湘见她心绪未平,也没了睡意,便陪着她一同在朱雀门边静静等候,任寒风吹拂着衣角。
天光渐亮,宣德门外已是人声鼎沸,宝车华服接踵而至,勋贵人家的公子小姐、仆从家奴挤满了御街,皆为观榜而来。
苏锦绣暗自庆幸来得早,能在龙棚前寻个靠前的位置,若来迟一步,便是插翅难入。
约莫辰时三刻,远处忽然传来鼓乐喧天,众人纷纷翘首以盼。
只见礼部官员手捧由数幅黄纸连缀而成的巨幅黄榜,郑重放入彩亭,由披红挂彩的仪仗队护送而来,一路威仪赫赫。待彩亭停在龙棚前,官员们便将黄榜高悬于木架之上,鎏金大字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礼闱新榜动京师,九陌人人走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