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妙门在伏魔坛上面的驻地并不大，因为弟子本就不多，而且前面那么多年，林槐也不在山上，所以驻地是四大派之中最小的。
现在众妙门之中，正式的弟子只有三个。
长青、长华、长秀之外，还有近年收的一。。。
海面漆黑如墨，唯有小舟划破浪花时溅起一线银光。念归坐在船头，手中握着那枚渗血的墨玉戒，指尖轻轻摩挲着铃花纹路。寒风割面，却吹不散他识海中反复回荡的画面??陆昭明的伪影伸手抓向陆昭月咽喉的那一瞬，九面古镜残片嗡鸣震颤，仿佛天地本身也在哀鸣。
这一路极北，无星无月，唯靠渊瞳之镜指引方向。它浮于眉心三寸，微光流转，映出一条隐匿在冰雾之间的幽径，那是死者执念凝成的“怨脉”，寻常修士根本看不见，更无法涉足。但念归知道，这条路通向的不只是陆昭月所在之地，更是整部《守忆真经》所要面对的最后一道深渊：当亡者不愿安息，生者是否还能坚持倾听而非镇压？
第三日黎明，天空泛起死灰般的颜色，远处终于现出一片广袤冰原。万年不化的雪层下埋藏着无数战骨，传说这里曾是上古尸解战场，十万将士一夜之间尽数化为行尸，只因统帅临阵倒戈，以全军性命祭炼邪术。如今，这片土地依旧禁锢着未散的怨气，连飞鸟都不敢掠过。
小舟撞上坚冰，碎裂成木屑。念归踏足冰面，脚下传来低沉的呻吟，像是大地在梦魇中辗转反侧。他取出《守忆真经》，将书页轻贴于冰层之上。刹那间，铜铃图案自书中浮现，一圈圈涟漪扩散开来，竟让整片冰原微微震动。
“我知道你们在这里。”他低声说，“我不是来封印你们的。”
话音落下，一道身影缓缓从霜雾中走出??正是陆昭月。她披着半幅破损的白袍，发丝结满冰晶，面容憔悴，眼中却仍存清明。
“你来了。”她说，声音像风吹过枯枝，“比我想象得快。”
“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念归问，目光越过她肩头，望向那轮悬浮于空中的残缺镜环。
陆昭月沉默片刻：“我不是‘和’他在一起。我是被困住了。那不是真正的陆昭明，而是他在死前未能放下的恨意聚合而成的‘执相’。他吞噬了其他八面镜中的残念，试图重塑肉身，重返人间复仇。”
“复仇？”念归苦笑，“他已经死了百年。仇人早已化骨扬尘。”
“可对死者而言，时间不过是另一种执念。”陆昭月缓缓抬手，指向镜环，“你看那里??每一面碎片里，都锁着一个不肯轮回的灵魂。他们不是被谁囚禁，而是自己选择留在痛苦里。因为一旦原谅，就意味着承认自己白白牺牲；一旦遗忘，就等于背叛了所有同死的战友。”
念归闭目，识海翻涌。他忽然明白了母亲为何会在《尸怪修行笔记》中写下那段批注：“此法虽成，终将反噬施术者七世神识。”因为她也曾面对这样的抉择??是用力量替亡者讨回公道，还是用言语让他们自愿放下？
“那你打算怎么办？”他睁开眼，“你要帮他完成复仇吗？”
“我不想。”陆昭月摇头，“但我怕……如果我不帮，他会挣脱束缚，直接降临九州。到时候，不只是蓝焰坛城那样的傀儡阵，而是百万怨魂齐出，整个北方都将沦为死域。”
念归点头，迈步向前。每走一步，脚下的冰层便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骸骨。有些头骨空洞的眼窝中，竟有微弱红光闪烁，那是尚未熄灭的执念之火。
当他走到镜环之下，渊瞳之镜自动升腾而起，与其余九片遥相呼应。刹那间，十面古镜共鸣，天地骤暗。
那伪影再现，身形比之前更加凝实，几乎与活人无异。他盯着念归，嘴角勾起冷笑：“又是你。总以为几句温柔话语就能化解血海深仇？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还是审判者？”
“我只是述死者。”念归平静回应，“我只负责把话说完。”
“说？说得再多，能让我哥哥复活吗？能让那些被朝廷下令诛杀的忠臣平反吗？能让千千万万枉死的百姓重活一次吗？”伪影怒吼，声浪震得冰川崩塌，“你们这些所谓的‘守忆者’，不过是在给尸体涂脂抹粉，假装它们还活着！真正的正义，只有毁灭才能实现！”
念归不动，只是翻开《守忆真经》，开始诵读：
>**“昔有将士埋骨边关，无人收殓。其妻每日登楼远望，直至双目失明。后有人见荒冢旁生一株铃花，每逢风起，便如人在低语。或曰：‘我回来了。’”**
随着文字流淌而出，渊瞳之镜洒下柔和银辉，照进镜环裂缝之中。那一瞬间，伪影身体猛地一颤。
画面突现??一名年轻将军跪在雪地中，背上插着三支羽箭，鲜血染红白衣。他望着远方京城的方向，嘴唇蠕动，却发不出声音。而在宫墙之内，一名老妇人正颤抖着双手，撕毁一封密信，口中喃喃：“为了江山稳固，只能如此……昭明，对不住了。”
“那是……我的记忆。”伪影声音第一次出现动摇。
“不。”念归轻声道，“那是你哥哥真正的结局。他不是战死沙场，而是被最信任的人背叛，以‘谋逆’之名秘密处决。他的名字从未列入英烈祠，家人被告知他已叛国投敌。三十年后，母亲临终前仍在问：‘我儿到底做错了什么？’”
伪影僵立原地，眼中的猩红逐渐褪去。
“你知道为什么陆昭明会选择消散吗？”念归合上书，“因为他听见了一个孩子的哭声。那孩子是他曾经救下的孤儿，长大后成了说书人，每逢冬至，就在街头讲‘那位无名将军的故事’。他说：‘虽然没人记得他的名字，但他一定是个好人，因为他把我背出了火场。’”
“那一刻，陆昭明意识到??铭记，并不需要真相大白于天下；宽恕，也不意味着忘记罪恶。只要还有一个人愿意讲述，他就没有真正死去。”
伪影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发现它正在变得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