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那么多年来——”
那声音里有一种扭曲的嘲弄。
“他第一次,有一整天,他在家,却没有动手打我。”
追怜彻底愣住了。
她看着裴知喻,快要分不清此刻感受到的战栗,有多少是演戏,有多少是真实的震撼。
抱着她的人还在继续说。
“那天他还对我笑了,他还笑得出来。”
奇怪,痛苦,得意,疯狂,还有一丝丝空洞洞的茫然,此刻都呈现在追怜抬头看见的那双眼中。
“他还对我说,你应该知道,除了你妈,我不会碰任何人。”
空气静默了很久,很久,很久。
“所以怜怜,你看——”
裴知喻的手指轻轻覆上她的眼睛,以至于追怜没能看见他脸上露出的那个笑。
一个几乎从来没有在这样一个疯子身上出现过的、苍凉到极致的笑容。
“我和裴遣煌是一样的,骨子里流着一样肮脏的血,疯了,烂透了,没救了的。”
“所以,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他覆着她眼睛的动作带着一种病态的眷恋,声音却低而疲惫地压下去,“也别可怜我。”
“你只需要留在这里,陪着我就好。”
一个很轻的吻落在了追怜的眉心。
这场对话没有再继续下去。
裴知喻似乎耗尽了某种情绪,之后只是更紧地抱着她。
像那一次在X城的仓库外,她抱着他那样,抱着她。
只不过这一次,她成了他的浮木。
唯一的。
时间一帧一阵走过去,不知多久。
也不知抱了多久。
“疼吗?”
终于,追怜抬起手,抚过裴知喻的脸颊。
她只是轻声问:“那时候,你疼吗?裴知喻。”
面前的人周身的气场竟一凝。
他没有说话,但却把她拥得更深,更紧,透露出一种……罕见的、近乎脆弱的依赖。
“疼的。”
终于,裴知喻很低很低开了口,“但如果你离开我,我会更疼,疼得没有办法活下去。”
“怜怜,你可怜可怜我吧,你就陪着我吧,好不好,好不好?”
他忽而放开手,握住追怜的肩膀,和她对视,目光
里竟然有一点祈求,“我会改的,我会努力克制自己的,我不会像他一样的……”
“你也不会……不会像我妈妈一样的……对不对?”他眼里的祈求愈发深了,像满到要溢出来。
追怜轻轻回望着他。
回望着他希冀的眼神。
她当然不会,她怎么像?
她的洵礼已经死了。
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