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急又快的回答让宋攸宁微微抬眸,她换了个方式追问:“季斯允跟我说,他小时候不小心掉下河,幸亏被人救了,可惜那会年纪小又太害怕,没记住那人的脸,他一直想感谢那位恩人,不知道您有没有印象?”
老师脸上露出毫不作伪的疑惑:“河?我们这大山沟里,连条小溪都没有,就几个快见底的水窖,小孩子的脚踝都淹不过,你是不是听错了?”
没有河……
季斯允的回忆是假的?还是……这个设定本身就在撒谎?
她已经没有时间,难道就这样了吗?
宋攸宁失魂落魄地跟老师道别,走出学校。
细密的雪花已经变成鹅毛大雪,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她的心也乱成一团麻,线索似乎全断了。
这样大的世界,她竟不知道自己该去向哪里,只能漫无目的地在山路上走着,虚弱至极的身体畏惧寒冷,宋攸宁止不住地发抖,咳嗽变得更加剧烈,意识也因为虚弱和寒冷而有些模糊。
完全凭着本能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被积雪覆盖的硬土触感变得不同,明明是干旱的、黄土裸露的山地,脚下的触感却变得潮湿、泥泞,像是踩在了河边的湿地上。
积雪在这里似乎也薄了很多,露出底下深色的、浸着水分的土壤。
她猛地抬起头,环顾四周。
眼前的景物却开始诡异地扭曲、变形,大雪覆盖的荒芜山坡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高耸的,仿佛要将她淹没的杂草丛。
恐慌感从心底升起,让她呼吸愈发沉重。
这个地方……她来过。
第104章
那是个冬天,宋攸宁十八岁那年。
她父亲为了树立良好的公众形象,每年都会参加慈善公益活动,在这年是到一个偏远的农村小镇捐资助学。
原本定好是由她大哥代表家族前去,以彰显重视。可临出发前,大哥那边却突然传来急病消息,无法出行。
事情已经宣传出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只能由她这个刚成年的女儿临时顶替。
时间仓促,她没来得及仔细核查随行人员,坐在前往小镇的车上,起初宋攸宁还看着窗外的风景,但渐渐地,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车已经开了太久太久。
窗外的景色越来越荒凉,即便是贫困地区,也不像通往一个乡镇该有的样子。
出发前宋攸宁大致看过地图,通往小镇应该有一条相对好走的省级公路,但司机却拐入岔路,驶向越来越狭窄颠簸的乡间土路。
宋攸宁故作随意地提起:“师傅,是不是走错了?”
副驾上的男人立刻回头,笑容可掬地解释:“没错的,大小姐,那条大路最近封路,我们得绕一段。”
解释合情合理,宋攸宁点点头表示理解,揣在兜里的手却用力捏紧了手机——几分钟前她刚发现满格信号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变成了无服务。
开车的司机和陪同的工作人员,都是她完全不熟悉的面孔,一路上沉默寡言,眼神偶尔交汇时,带着一种让她不安的闪烁。
她侧过头靠着车窗玻璃佯装闭目养神,却从睫毛缝隙间观察到,副驾的男人曾不止一次地与司机通过后视镜进行短暂的眼神交流,眼神锐利而警惕,完全不像普通工作人员。
宋攸宁的心越发的沉。
宋知衍的急病恐怕不是真的,是有人要她来这里。
并且不想让她平安回去。
恐惧如潮水涌上,宋攸宁用力掐着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做点什么。
安静的车厢内只能听见暖气工作的声音,突然,宋攸宁捂住嘴,开始发出难受的呻吟。
她脸色煞白,虚弱地对旁边的人说:“不好意思……我晕车得很厉害……想吐……能不能让司机停一下车?”
旁边的人皱了下眉,似乎有些不耐烦,但看她确实一副快要吐出来的样子,只好示意司机靠边停车。
车刚停稳,宋攸宁就猛地拉开车门,弯下腰,朝外剧烈地干呕起来,或许是真的太难受她实在忍不住,呕吐物不小心弄脏了一点车座。
同行的人见状,暗骂了一句晦气,车上的纸巾很快被宋攸宁胡乱扯光,他只好赶紧下车去后面跟着的另一辆车上找水和纸巾。
就在那人跟后车上的人交谈,司机也放松警惕点烟的时候,宋攸宁抓住时机,用尽全身力气,猛地直起身冲下车,迅速跳出公路往一旁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