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盖殿内,朱允?离去不久,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爷孙间机锋相对的余韵。
老朱刚端起茶盏,宋忠便去而复返。
他将张飙小院里刚刚发生的‘闹剧’,以及那些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指向多位藩王的‘。。。
飞机降落在素万那普机场时,曼谷正下着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雨水如注,敲打着舷窗,像无数细小的手在叩问。陈小满拎着行李走下廊桥,湿热的空气扑面而来,裹挟着异国泥土与香料的气息。他站在廊道尽头,望着玻璃外模糊的城市轮廓,忽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仿佛阿依家乡那年雨季,山洪暴发前的天色,沉得压人。
接机的是联合国儿童基金会驻亚太区域代表安娜?拉玛库玛尔,一位操着流利中文的印裔女性。她递来一把伞,笑道:“你们昨晚的纪录片,我们办公室全员看了,好几个同事哭湿了纸巾。”
“那不是我的功劳。”陈小满摇头,“是阿依用命换来的光。”
安娜沉默片刻,轻声道:“所以我们更不能让它熄灭。”
峰会设在湄南河畔的国际会议中心,主题为“数字时代的儿童权利保护”。来自三十多个国家的代表、学者、非政府组织负责人齐聚一堂。当陈小满走上讲台时,全场起立鼓掌。他没有使用翻译,而是用略带口音却清晰坚定的英语讲述了一个中国西北女孩的故事:她叫马秀兰,十四岁,想读书,却被父亲以三千元彩礼许配给邻村酒鬼;她躲在教室厕所里写纸条求助,系统标记红色预警;警方介入,妇联联动,学校启动临时监护;三天后,她背着书包回到课堂,在全班掌声中坐下,第一件事是翻开数学课本,把之前落下的习题一页页补上。
“这不是个案。”他说,“这是技术与制度、法律与人心共同作用的结果。我们建立了一套‘预防?识别?响应?追踪’的闭环机制。它不完美,但它在运转。而最重要的是??孩子们开始相信,呼救是有用的。”
台下静默良久,随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一位来自孟加拉国的女代表站起身,声音颤抖:“我们那里每年有超过十万名女孩在十五岁前被迫结婚。我们试过宣传、教育、扶贫……可收效甚微。你们是怎么让家长松口的?”
“不是我们让他们松口。”陈小满答,“是我们让法律长出了牙齿。当一个父亲知道阻挠女儿上学可能影响儿子参军、考公、贷款甚至家族信用评分时,他就会重新计算‘代价’。文化不会一夜改变,但利益会让人思考。”
会场一片哗然,随即陷入深思。
当晚,安娜邀请他参加一场闭门对话,参与者包括印度、越南、尼泊尔等国的儿童权益官员。话题很快聚焦于“传统”与“现代治理”的冲突。一名越南代表皱眉道:“你们的做法很激进。在我们乡村,婚姻是家族联盟,彩礼是经济补偿。如果强行干预,会不会激起民变?”
“民变?”陈小满反问,“那请问,当一个十二岁的女孩被灌醉送上婚床时,有没有人问过她是否愿意?她的‘民’在哪里?她的‘变’又该向谁呐喊?”
会议室骤然安静。
他继续道:“我理解你们的顾虑。但我们必须分清:什么是真正的文化传承,什么是披着文化外衣的剥削。尊重习俗的前提,是这个习俗不侵犯基本人权。否则,那就是共谋。”
散会后,他在酒店阳台上抽烟,手机震动。马丽娜发来视频:马秀兰今天主动报名参加了校演讲比赛,题目是《我想当老师》。镜头里,女孩站在讲台上,声音不大却清晰:“以前我觉得自己是个累赘,读不好书,家里穷,不如早点嫁人省点钱……但现在我知道了,我不是商品,我是个人。我要读书,我要教更多像我一样的女孩子,告诉她们??你可以不一样。”
视频末尾,全班再次鼓掌,班主任红着眼眶说:“这是我们班最勇敢的一课。”
陈小满把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烟灰燃尽。
第三天清晨,他接到国内紧急电话:临夏那批被标记高危的学生中,有一名男孩张强,昨夜失踪。其母称“去亲戚家玩了”,但邻居反映看到一辆无牌面包车深夜驶出村口,车内传出挣扎声。更令人震惊的是,当地派出所最初拒绝立案,理由是“孩子离家出走常见,属家庭内部事务”。直到教育局通过“护航计划”后台调取其心理档案,发现他曾三次提交匿名求助,关键词均为“我爸要卖我去工地”“我不想死”,才触发跨部门警报。
陈小满立刻联系周检察官,要求以“涉嫌强迫未成年人劳动罪”和“非法拘禁罪”双线立案,并申请技侦手段追踪车辆轨迹。同时,他通过国务院工作组渠道,直接向公安部督察局提交督办建议,附上张强的心理评估报告与历史预警记录。
“不能再等了。”他对电话那头的同事吼道,“每一次拖延,都是对孩子的二次伤害!他们不是数据,是活生生的人!”
挂断后,他转身走进会场,在原定议程之外申请临时发言。面对各国代表,他打开投影,展示张强的照片、笔迹、录音片段,以及那辆面包车最后出现的监控画面。
“就在刚才,一个中国男孩正在被贩卖。”他声音低沉,“而他的求助,早在七十二小时前就已上传至系统。可层层审批、地方庇护、观念滞后,让他至今下落不明。各位,你们还在讨论‘如何平衡传统与权利’?可对孩子来说,每一分钟的犹豫,都可能是生命的终结。”
他顿了顿,环视全场:“我不求你们立刻复制我们的模式。但我恳请你们??回去之后,打开你们的教育系统,查一查那些长期缺勤的孩子,问问他们的班主任,翻一翻他们的作业本,听一听他们在厕所隔间里的哭泣。也许,他们也在等着一句话:‘我听见了。’”
会场寂静如夜。数秒后,孟加拉国代表率先起立,接着是菲律宾、柬埔寨、老挝……最终,全场起立致敬。
当天下午,中国公安部发布通报:经大数据比对与人脸识别,锁定嫌疑车辆藏匿于甘肃与四川交界处一废弃砖厂。特警突击行动,成功解救包括张强在内的五名未成年务工人员,其中两人重伤脱水,一人手腕留有捆绑伤痕。涉案五人全部落网,初步供述受雇于一个跨省童工输送团伙,专门targeting贫困地区辍学青少年,送往矿山、养殖场、黑作坊从事高强度劳动。
消息传回,全国震动。央视连夜制作特别节目,《被遗忘的角落》揭露地下童工产业链:有企业伪造劳动合同,利用偏远地区户籍管理漏洞雇佣童工;有中介冒充“职业培训学校”,诱骗家长签署“自愿务工协议”;更有地方宗族势力以“帮困助学”名义,将贫困学生集体送往外地“打工还债”。
陈小满在接受采访时直言:“这不是贫困问题,这是犯罪问题。贫穷不该成为剥夺孩子童年的借口。我们必须明确一点:任何组织或个人,不得以任何形式动员、诱导、强迫未成年人脱离监护、中断学业、从事非法劳动。这不仅是法律底线,更是文明底线。”
舆论持续发酵。微博话题#救救张强#阅读量破十亿,百万网友自发转发寻人信息,甚至有海外华人华侨联名致信中国驻外使馆,请求加大跨国儿童保护合作力度。教育部连夜下发通知,要求全国中小学立即开展“失联学生清查专项行动”,凡连续缺勤超三天未说明原因者,必须上报“护航计划”平台并启动核查程序。
与此同时,马秀兰的父亲被依法传唤。经调查,其不仅多次阻挠女儿入学,还曾收受媒人五百元定金,为其安排婚事。公安机关依据《未成年人保护法》第十七条、《刑法》第二百六十二条之一,对其采取取保候审措施,案件进入公诉阶段。村里顿时炸开了锅。一些老人聚集在村口议论:“现在连自家娃都不能管了?”“外头干部是不是想绝我们户?”
但也有年轻父母悄悄打听:“以后娃真能不让嫁?那将来谁养我们?”
村委会主任私下找到马丽娜,低声问:“能不能通融一下?老马家确实困难,他也不是真想害闺女……”
“不是通融的问题。”马丽娜平静回应,“是法律的问题。您想想,要是您孙女将来也被这样对待,您还能坐在这儿说‘通融’吗?”
一周后,张强回到学校。瘦了一圈,眼神有些躲闪,但在心理医生陪伴下,终于开口讲述了那段噩梦:他们被关在砖厂地下室,每天工作十四小时,吃馊饭,睡水泥地,稍有懈怠就被殴打。有人试图逃跑,被抓住后吊在房梁上鞭打。“我以为我会死在那里。”他说,“但我一直记得陈老师在视频里说的话??‘你有权拒绝不公。’所以我没认命。”
陈小满得知后,亲自录制一段音频发给他:“张强,你已经赢了第一次。接下来,我们会陪你打赢第二次??让那些伤害你的人付出代价,也让所有像你一样的孩子知道,这个世界有人替他们撑腰。”
回国次日,他受邀出席全国人大常委会专题座谈会,就《未成年人保护法实施细则》修订建言。会上,他提出三项核心建议:
一、建立“强制报告制度”,规定教师、医生、社区工作者等密切接触未成年人的职业群体,发现疑似侵害情形必须立即上报,瞒报者依法追究责任;
二、设立“儿童权益紧急响应基金”,用于突发性干预行动的资金支持,避免因财政流程延误救援时机;
三、推动“家庭教育令”司法化,对屡次侵害子女权益的监护人实施临时监护权转移,并纳入社会信用体系惩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