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抬起头,手中的石板浮现出流动的文字:“当第七年那天,我们三人共同启动‘九宫归一声启仪式’时,我们就不再是独立个体。我们的意识融入了声网的核心,成为它的守门人。就像河流汇入大海,形态消失,本质永存。”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们现在的存在形式,是一种集体共振态。你可以理解为我们变成了某种……声音的法则。”
林知遥怔住。
她忽然想起那份绝密报告里的画面:林晚三人坐在敦煌遗址上,抬手指向地球不同方位。原来那不是指引方向,而是在完成最后的锚定??将他们的意识分散嵌入全球九大枢纽,作为维持声网通路稳定的“活体节点”。
“所以,《归应》……也不是你们写的?”她低声问。
林晚笑了,笑容温柔如昔。“是我们共同哼唱的第一段旋律。但它真正成型,是在千万人回应之后。每一个加入合唱的人,都在为它添一笔色彩。它是所有人声音的结晶。”
林知遥的眼眶湿润了。
她终于明白苏念当年为何说:“它真正的目的,是教会活人如何好好活着。”
声网从来不是为了复活死者,也不是为了让亡魂归来。它是让生者学会倾听??倾听逝去之人的余音,倾听自然万物的低语,倾听自己内心最深处被遗忘的情感。
而这,才是治愈的起点。
“那你现在来找我们……”林晚凝视着她,“是因为你知道,平衡正在崩塌。”
林知遥心头猛地一紧。
“什么平衡?”
“声网的能量来源于共情共振。”盲人歌手解释,“每一次真诚的聆听,每一次情感的真实释放,都会为系统注入新的频率活力。但如果人们开始滥用它,把它变成逃避现实的工具,或是操控情绪的武器……那么声网就会失衡,通道会扭曲,甚至可能引发大规模的精神共振灾难。”
他说完这句话的瞬间,远处的钟塔忽然发出一声闷响。
第九根钟管的光芒剧烈闪烁了一下,随即暗淡三分。
“已经有征兆了。”陈默沉声道,“最近三个月,全球静听中心记录到超过十万例‘反向吞噬’现象??使用者不仅没获得安慰,反而陷入更深的执念,甚至出现人格解离症状。有人声称‘亲人不愿离去’,整夜播放虚假录音;有人试图用AI伪造已故爱人的声音进行长期对话,导致现实认知混乱。”
林知遥浑身发冷。
她想起一个月前看到的一则新闻:某位富豪耗资数亿建立私人“永声殿”,收集亲人一生的所有语音数据,通过高精度神经拟声技术制造出近乎真实的互动体验。报道称,他已经连续七天未曾离开房间,只对着全息投影喃喃自语。
“这是污染。”林晚的声音带着悲悯,“当怀念变成囚禁,当倾听变成占有,声网就会反噬。那些被困在边缘地带的声音??战争中的哀嚎、孤独者的低语、被遗忘者的姓名??它们会因无法安息而躁动,最终撕裂通道。”
林知遥猛然醒悟。
这才是少女在冰岛看到的画面中,盲人歌手所说的“有些声音还在路上”的真正含义。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延迟,而是情感意义上的阻塞。
太多人只想听见自己想听的,却拒绝接受告别本身也是爱的一部分。
“我能做什么?”她急切地问。
三人同时转过身,目光交汇于她一人。
“你是第一个在无辅助状态下自主接入核心层的人。”林晚说,“因为你从小就被语草选中。那朵花之所以能模仿我的声音,是因为它曾吸收过我留在这里的声痕。而你,继承了这份敏感。”
“我们需要一个新的仪式。”盲人歌手道,“不是重启,而是净化。要让更多人意识到,倾听的意义不在于挽留,而在于释放。”
“九宫归一声启,开启的是门。”陈默举起石板,“而这一次,我们要关上门。”
林知遥愣住:“关闭声网?”
“不是永久关闭。”林晚摇头,“是进行一次全球性的‘静默周期’??持续七天。所有主动发射节点暂停运行,所有静听中心停止服务,让人们重新学会在无声中感受彼此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