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矜年直视着沈佑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一个人在社会上生存,就不可能不受到主流价值观,以及他人眼光的裹挟和影响,为了另一个人背叛世界是很天真的想法,没有人值得你这样。”
霍先生好像知道我喜欢他。
沈佑有种突然被扒光了一样的颤栗感,同时感到一股无地自容的羞惭。
明明这份喜欢足够坦然,他也从没刻意隐瞒过什么,但在此时此刻被似有若无地提点一句,就好像长辈在面对孩子不该有的濡慕时,叹了口气说你要好好学习不要想东想西一样。
更何况这段关系,一开始就是他强求来的。
“我们可以不是包养关系,但你……最好明面上不要和我扯上关系。”
霍矜年轻声道,但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好笑,这会又不是他一头热想着表白的时候了?
明明并非对这人无意,却还要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来搪塞人,简直虚伪至极。
那场车祸,似乎把他仅有的疯狂和勇气也撞碎了。
可他要对他的人生负责的。
沈佑硬邦邦地道:“我为什么要在意他们的眼光,又不是他们代替我和霍先生在一起,又不是他们在过我的生活——”
“不是在不在意的问题。”
霍矜年也强硬道:“是你绝对不能沾上这些东西,知道吗?那些污名化的标签,还有各种各样的猜测,都不能让它落到实处。”
沈佑紧闭着眼,呼吸有些急促,耳朵到颈侧全部红了,“那我现在不就是沾上了?”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我要是在乎这些一开始就不会找上霍先生,我们做都做了这么多次了……!”
“哪怕这就是事实,你也不能承认。”
霍矜年眸光沉冷,语气斩钉截铁到近乎冷酷,“你还太年轻,看不清未来和前路有多宽广,不要为了一时的冲动做傻事,不然一定会后悔的。”
沈佑憋着气,好半晌才挤出一句,“……我不会后悔。”
“你会的。”
“我说了我不会!”
沈佑恶声恶气地道,他不想再听了,摇头甩开男人的手,掀开被子盖住了头。
“明天我就回学校。”
这小孩第一次背对着他睡。
霍矜年看着他的背影,指尖无意识深深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他却恍若未觉,好半天才转身关了灯。
“那到时候我让司机送你回去……现在先睡吧。”
关了灯后,病房里一片漆黑,连呼吸声都轻不可闻。
霍矜年摘了金丝眼镜放在床头柜上,摸黑坐到这人床边,将那盖过头的被子拉下来掖好,却突然听到了一声闷闷的晚安。
他愣了一下,似乎伸手想碰一碰,又克制地蜷缩起指尖。
最终只是回了一句晚安。
翌日,早七点半。
天还没有完全亮,沈佑已经坐上了车,他压了压头上的黑色鸭舌帽,落下的阴影遮住了眼睑处淡淡的乌青。
他等了一会,身旁的车门突然被打开。
司机将一个热乎乎的袋子递了过来,“沈先生,这是霍总让我买给您的,他叮嘱我要看着您吃完。”
沈佑接过来,发现是一个新鲜出炉的豪华版手抓饼,里面的料塞得满满当当,拿在手里沉甸甸、热乎乎的。
他正愣神,又被司机塞了一杯热豆浆,“……谢谢。”
司机转身打开驾驶座的门,扯了安全带系上,嘴里不忘絮叨道:“霍总还说,让您什么时候都要好好吃饭。”
“我也觉得是啊,人不就是靠着一口热乎饭撑起来的,早不吃晚不吃那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沈佑咬下一大口,将脸颊撑得鼓起来一大块,他慢慢咀嚼着,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这种事确实不能大张旗鼓承认,昨晚是他情绪上头了。